后来,容钰做了十年天家媳妇,逐渐感到那公案并没有那样简单,但她天质愚钝,至今也想不明白真正的实情。
是谁害了四皇子和邵北城?
是谁毁了大周的国运?
容钰对邵北城的愧疚,便是自佑宁北征落败、邵北城战死后所起。
当时,许多百姓感念邵家最后一位战死的小将军没有儿孙,自发为他带起了孝。
这举国同哀的时候,唯有泰宁侯府的草包三小姐,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高调地表达着她对六皇子的倾慕之情。
花痴本就丢人,更何况是只顾一己私心、不顾家国大义的花痴。
莫说大周的百姓,就是容钰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可,明知不对,明明于心有愧,她却仍不得不那般行事。
因为,一年的孝期她等得起,六皇子却不会等她。
六皇子已到了成婚的年纪,帝后为六皇子指婚时绝不会考虑她一个区区侯府小姐的心思。
她想嫁六皇子,仅有六皇子自己相中她这一条路。
所以,她只能带着对邵北城英魂的愧疚,受着世人的鄙夷唾骂,想法设法引起六皇子注意,因为行事无状,还差点被容衡送去尼姑庵思过。
最后,峰回路转,她得偿所愿嫁入宁王府。
却始终难以放下心底对邵北城的愧疚。
怎能放下呢?
她一日在宁王府,就一日不会忘记她是如何成为宁王妃的。
也就一日不会忘记,她的所作所为,是怎样地对不住那年纪轻轻便为国战死在西北的少年。
十年不忘,耿耿于怀,终成心结。
上辈子,容钰统共见过邵北城两回。
一回是穆临渊带容华出京时,邵北城身带重孝前来送行,替国公府的老夫人带话给容华:“我家老太太说,容家大小姐贞烈高义,是我邵家对不住您。”
“若我二哥泉下有知,必定希望您珍重自身、好好活着。”
那时候,容钰本就哭得伤心,听了邵北城说的话后更是肝肠寸断,泪眼婆娑中她并未看清邵北城的长相。
只记得,他有一双星墨般的眸子,极清亮。
第二回,是在邵北城战死后、皇帝为他举行的国葬上。
少年将军躺在庄重的金丝楠木棺里,身上插满了箭镞,他身上的箭那样多,若是一一拔出,恐怕身子便会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