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桢送颢蓁到偏殿,为得是宽她心,令她暂且淡忘头先的互相猜忌,遂故作开怀得对杨婠说:“好啦,这档子事也值得争?难得她们都想听,你命人将琴带来抚上一曲又何妨。”
杨婠闻言,先瞅瞅皇帝,再瞅瞅皇后,一副为难情状:“可那琴...”
颢蓁根本不知琴正躺在坤宁殿中,见杨婠无缘无故的瞧她,立刻冷笑道:“平素没人搭理,天天猫哭鼠叫弹个没完,如今有人肯听,又开始拿乔。”
杨婠急忙解释:“圣人恕罪,只是黄鹄琴...妾身方才已经让阁中婢子交托给惜墨...”
颢蓁双眉一簇,惜墨凑上来小声说:“午时碧袖的确送来一张。”
赵桢疑道:“不是过了省安刚刚送到雪香阁的吗,怎么转手就赠人了?”
颢蓁瞥了赵桢一眼,说:“陛下,其非赠也,纳也。”
“纳?”赵桢愈发不明白,“纳什么?纳贡、纳货还是纳贿?”
“自然是纳粮入库,换成捐廪发放给饥民百姓。”颢蓁不慌不忙的答,顺带望向两个红霞帔,目光上下游弋个遍,补了冷笑,“纳栗可并非妾身之职。”
赵桢更奇怪了,心说前阵子你不是已经捐出过一笔缗钱吗,作甚又折腾。但转念一想,她的理由势必冠冕堂皇,硬拆她的台则显得故意与她对着干,便唯有从旁劝说:“腊月赏赐是为过年节用的,无谓连把琴都收埋,跟宫里在征收苛税一样。何况,眼看就是一连串的赐宴,命妇们觐见,也是一笔耗费。”
他顿了顿,对众人道:“这样吧,朕做主,腊月赏赐留下一半,剩下一半,朕替她们给。”
颢蓁“嗯”了一声以警示他斟酌。
她对国库紧促有所闻悉,比如今年内藏库收入铸钱仅仅百余万缗,银十余万两而已,例行的军需、赏赐、抚恤之用便占了九十万缗,而五月份更下发三十万给三司替章献修筑山陵,腊月还没过,就快入不敷出了,难不成等着坐吃山崩吗。
赵桢明白她的疑虑,于是压低声音,在颢蓁耳侧道:“我知你看重表率德行,但这种事无须每次都抓太紧,偶尔对外做做样子表示表示就行了,赈济的事,最终仍得靠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