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玛利亚·沃克倒是得到圣殿牧师们的及时救治,有幸保住小命。只可惜玛利亚身心都受到巨大折磨,不但下半辈子要在轮椅上度过,连神志都不太清醒。

以这位沃克小姐为契机,人们又陆陆续续发现其他几名遭到毒手的贵族小姐,至于平民女性那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事件爆出以后,不但贵族们义愤填膺,就连平民都聚集在光明圣殿前,以信徒的名义联名要求绞死菲尔顿王子。

又有亲自抓住人的二王子在背后推波助澜,就算老国王像保住大儿子的命也于事无补。

最后,在巨大的压力下,皇室终于屈服,将菲尔顿革除皇族之名,并送到光明圣殿,由伊修达尔大主教亲自审判。

审判菲尔顿的前一夜,一道身影借着月色掩护,从自己所住的圣殿南所出发,拜访居于北所的大主教。

当时伊修达尔大主教尚未入睡,正在文件的他听见侍从吞吐的禀报毫不惊讶,只道:“请圣女大人到前殿稍等片刻,我随后就到。”

侍从离去后,伊修达尔将文件放好,披上一件斗篷出门。

不一会儿,他便在自己住所的前殿看见同样披着一件斗篷的玛格丽特·沃克,对方连头上的兜帽都未摘,上面有露水的痕迹。

伊修达尔不动声色,出声询问:“这么晚了,圣女大人有什么事?”

玛格丽特转过身,表情没有伊修达尔想象中惊慌,镇静得仿佛已得到过神谕:“菲尔顿殿下那件事,有您的手笔吗?”

伊修达尔一挑眉:“难道,您是想为自己的姐姐讨回公道?”

玛格丽特摇头:“我甚至没有应父亲邀请回家。我只想知道,菲尔顿殿下被人发现……”她停了一下,舔舔嘴唇,才压低了声音续道,“是因为他犯了叛神罪吗?”

叛神罪,神殿圣典中规定的最严重的罪行,其定义很广。

例如昆娜作为圣女却和人私通属于叛神。又如菲尔顿这种染指圣女候选人、打压神权的人也属叛神。

伊修达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错。所以,明日我也会以叛神之罪对他处以刑罚。”

伊修达尔本以为玛格丽特还会再说些什么,结果这位少女只是沉默片刻,道了句“如此一来,贵族就能安分不少,真是太好了”。

以这句为结束语的玛格丽特很快拉上兜帽离开,留下伊修达尔一人还站在原地。

又过了许久,直到屋外石柱的投影都变了一个方向,伊修达尔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仰起头,对着黑暗的天花板苦笑:“神啊,这就是你选择这个女孩的原因吗?”

仅仅过了三个月,玛格丽特·沃克就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变成一位初成雏形的政客。至少,现在的她已经能看出伊修达尔一举一动背后的政治意义了,也算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圣女了吧。

只可惜,那双蓝色眼睛再没有一开始的天真了。

想到这里,伊修达尔居然真的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的遗憾。

伊修达尔的话和内心感受自然传达到容羽心中。

他先朝这位信徒投去注视,又转向玛格丽特。

自己的这位圣女已经回到房间,脱掉斗篷换上睡衣,此时正跪在地毯上进行晚间祈祷。

容羽想了想,降临在玛格丽特身前的那具石像上。

当他投身成功的瞬间,石像眼里发出金色光芒:“你很难过。”

玛格丽特猛地睁开眼。

那双蔚蓝眸子里的确没了曾经的天真,取而代之的是世俗的复杂。

她叹了口气,说出心里话:“我既悲哀又快乐。”

悲哀是因为沃克男爵一家、菲尔顿王子还有被菲尔顿折磨的那些少女们,快乐是因为菲尔顿王子倒台了,那些支持他的贵族没了首领自会乱上一阵,神殿权力不再被动摇。如此一来,神殿就能腾出手继续看顾那些贫民信徒。

接着,玛格丽特又为这种快乐感到更深的悲哀。

只有真的成为圣女,她才明白要让平民也能成为神殿人员,这条路会走得多么艰难。

贵族中有人反对神殿的权力,神殿中又有贵族反对贫民的权力。殉道者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为名为利。

“既然如此,你后悔了吗?”

玛格丽特再次叹了口气,神情居然和之前独身站在黑暗里的伊修达尔一模一样——蹙着眉头,嘴角却在上扬:“我最难过的是自己并不为此后悔。而且我知道,我将一直如此。”一直怀着这样复杂的情绪,在那条艰难的道路上走下去。

“这就够了,玛格丽特,我的女孩,我会一直这样注视着你。”

石像眼睛上的金光消失,又恢复成一座普普通通的石雕。

玛格丽特站起身,将这座小小的石雕搂在怀中,望着窗外皎净的月色陷入沉思,但她脸上的笑容已不再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