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这份笑，玛格丽特始终认为，就算自己受到再多次刺杀，也应该将那些指令推行下去。

多年以后，玛格丽特躺在床上静候死亡时，再度回想起这个下午的偶然相遇，再无面对亲生父亲时的复杂情绪，余下的只有释然喜乐。

“滴——工号3……滋……滋滋……”

这一次系统的播报声刚响起就化为一通刺耳噪音，而且看情况，是再没修复的可能。

遇到这种从未有过的突发情况，容羽并不惊慌。

当他从神经连接舱中坐起，看见一间黯淡无光的办公室时，眼中依然很平静。

好在几处关口处的玻璃感应门还在运行，否则容羽怀疑自己就要一路砸门出去了。

外面走廊上的情况依然不太好。

头顶的照明灯不断闪烁，四周静得吓人。之前的伊甸园公司纵使很安静，也没有到这种了无人气的地步。就连途径的几个扫地机器人都停在半路，头部上方的指示灯一片灰败。

容羽仅仅扫过这些机器人一眼，便继续朝前走。

他一路走出希望部的办公区域，穿过通道，走下楼梯，来到二楼。

站在二楼的景观走廊上，容羽一眼看见下方员工休息厅里坐着一个人。

他没急着下去，而是先扭头看向右侧。

透明落地窗外，是一片昏红的末世景象。在一望无际的荒芜大地上，一轮红月高悬天际，洒落的红光未经任何遮拦，直铺整片土地。

这一幕，和容羽记忆中所见过的无数次没有任何分别。

容羽这才提步继续向下走，路过员工休息厅的沙发时，他顺手将自己胸前的工号牌摘了下来。

这时候，那个一直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的人才终于开口：“38495号，你会后悔的。”

容羽突然笑了。

一路走来，他始终面无表情，此时却饶有兴趣地笑着反问：“我会后悔什么？”

蔺修贤盯着容羽，镜片后的眼睛死寂冰冷：“不要……出去。”

容羽笑容一收，转身继续向前。

身后，蔺修贤的声音还在继续，在褪去伪装后，这位医疗部员工的嗓音是堪比机器人的冷酷：“你……错……了。”

可惜，是台坏掉的机器人。

容羽耸耸肩，脚步压根没有一丝一毫放慢的迹象。

蔺修贤也没有起身追赶的迹象，而是一直坐在沙发上，腰杆挺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注视着容羽的背影。本该是人类的瞳孔里，流动着一串串杂乱的字符。

终于站到伊甸园公司的钢铁大门前时，饶是容羽，也不由得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自有“记忆”以来，容羽便一直生活在这两扇巨门之后，一直生活在伊甸园公司的“保护”中。

此时，他要主动走出这层“保护”，纵使理智上明白这是必须的一步，心理多少还有几分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