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闵氏看也未看儿子一眼,目光落在对面屋檐上的几根枯枝上,“督军,薨逝。”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哀声悲泣。没有人看见裘闵氏痴痴愣愣地走出了这座庭院,也走出了督军府,之后再没有人寻到她的踪迹……
裘泽远哭着哭着猛然起身向院外冲去,童枫毅急忙跑过去拦住他。
“你要干什么去?”
“我去杀了赵那个阴毒卑鄙的小人!我要杀了他!父亲说我优柔寡断,的确是我优柔寡断才会中了那赵的圈套!让他们有机会来暗杀父亲!我再也不会摇摆不定了,我现在就当机立断杀了赵那个狗贼!”
裘泽远不顾童枫毅的阻拦,拼尽力气往外冲,童枫毅毕竟不是军旅之人,比不过裘泽远一身的蛮力,索性松开了他,裘泽远失去阻力一下跌到了地上。
“你去!去杀呀!你怎么还像条废狗一样趴在地上?!杀赵?”童枫毅冷笑一声,“我看你现在连只鸡都杀不了!杀鸡还得找准时机一刀下去干净利落呢,更何况是杀赵这个蒲西督军!我问你,你现在去,想怎么杀赵?他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等着你去杀他吗?!我看赵说得一点也没错,你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裘泽远这一摔,还真把自己摔清醒不少,听到童枫毅骂自己的话,想到还在房中躺着需要入殓的父亲,心中的狂风暴雨渐渐平静,眼中的锋芒却越来越尖锐,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到童广霆面前,平声说道:“童伯伯,我知道现在是该由我和枫毅撑起这片天的时候了,但我还是想请您在离休之前帮我召集人手,聚拢人心。”
童广霆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纪渊的儿子,欣慰地点头,恭敬地向裘泽远施礼:“既然督军心中已有打算,老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新年原本是一年当中最盛大的节日,但是今年年底,整个邺津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是愁眉紧锁,不敢张扬。赵知道裘纪渊中了他亲自调制的无药可解的毒药之后,五日之内必死无疑,于是在蒲东边境大肆宣扬督军已死的消息,一时间流言四起,人心涣散。尤其是被赵占领的昭宁,将士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降的降,百姓无人护佑,老人自生自灭,男子全部被杀,女子被逼为娼,孩子被迫为奴,哀鸿遍野,人间炼狱不过如此。边境民不聊生,都城邺津也并不安宁。裘纪渊之死与裘泽远不无关系,这引起了几位沙场老将对裘泽远的极度不满,他们都认为裘泽远心浮气躁,不足以担当督军之位。另外,冬至晚宴之后一大批将领不知所踪,生死成谜,令许多官员心生疑窦,不知所措。外有强敌,内有非议,初掌大权的裘泽远和童枫毅已经十日不曾回府了,他们不是在督军署与各级将领一起商议军务,就是在财政司与各部部长一起商议政务。
这日晚间,裘泽远和童枫毅正在商量说服老将同意裘泽远亲征的办法,其实童枫毅也并不赞成裘泽远亲征,因为裘泽远还没有子嗣,如果他此时亲征再像裘纪渊一样发生意外离世,裘氏根本无以为继。
童枫毅还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完,童广霆便推门而入,裘泽远上前迎他坐下,问道:“童伯伯,他们怎么说?他们就算不服我,总应该听您的劝吧?”
童广霆面色微黯,裘泽远恍然发觉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不妥,自从他上任之后,童广霆再也没有以叔伯的身份训诫过他,就是为了在他心中,在众人心中树立他督军的威仪。他也不该再在公事上视童广霆为长辈,而该视童广霆为忠臣。如果他自己都不将自己视作督军,那么还指望谁信服自己的命令呢?
童广霆见裘泽远明了自己的暗示,面色稍缓,说道:“回督军,我同几位老臣转达过督军渴望手刃赵贼,为父报仇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