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童昱晴刚抓住白乔煊的衣袖想跟他说不要去,可又实在担心父母的安危,便只能任由他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小姐。”姚瑶突然跪在童昱晴面前,童昱晴已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无奈地点点头,“去吧,护好他,也护好你自己。”
童昱晴看着姚瑶像逃出囚笼的鸟儿一样飞了出去,突然很羡慕她,她可以无所顾忌地追随心爱之人到天涯海角,可她却不行,她必须留在此处,守着弟弟妹妹,守着童氏基业,让父母归来之时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家……
嘀、嗒、嘀、嗒……
童枫毅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亦无际,无穷亦无尽的混沌之中,无数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交错重叠,黛、母亲、昱晴、昱、父亲、彦君、泽远、黛……仿佛这一生所有见过的人都在自己眼前,而他们每一个又都离他很远……我这是在哪里……那是滴水的声音吗……
“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将童枫毅彻彻底底地从混沌中解救出来。
“是你?”童枫毅认出这个声音后想要冲上前去,却在用力的一瞬间发觉自己的手脚都被利器束缚住了,他刚刚那一用力,瞬时令鲜血从他双手、双脚中滚滚流出。
那低沉的声音又殷切地响起,“好哥哥,您可千万别乱动。您瞧瞧您手脚上的伤口,我看着都疼……”说着童柏毅还以扇掩面,一副不忍目睹的样子。
豆大的汗珠沿着童枫毅惨白的面颊滴落在浸满他鲜血的刑具上,可他却仍强忍着不出一声,也不知那“嘀嗒”声又响了多久,童枫毅终于将想问的话从齿缝中挤了出来,“是、你、抓、走、意、悠?”
童枫毅被蒙上了双眼,只能听见童柏毅冷笑了两声,“果然是我忠肝义胆的好兄长,死到临头还记挂着主君,哦不,是主母的安危。”
童柏毅回手拍了拍落有些许灰尘的藤椅之后缓缓落座,仿佛在说今日天气很好一样淡然说道:“没错。你想问的应该不止这些吧?没关系,我现在除了大把的好时光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你了,所以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问出心中的疑惑,并且为你一一解答,以免你做个糊涂鬼。”
童枫毅的心瞬时冷到极点,他忍着身心双重的剧痛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你派人告知意悠她的身世?”
“是。”
“是你暗助令害死守在边关的令赫?”
“是。”
“是你怂恿令自尽?”
“是。”
童枫毅努力压住心中的怒火,艰难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派人暗杀泽远,却在乱中误杀了黛?”
童柏毅笑道:“是,又不是。因为我想杀的本来就是辛黛。”
童枫毅急怒攻心,喉中顿感一股温热咸腥,他理智全无地想要挣脱枷锁,将童柏毅碎尸万段。
童柏毅满意地欣赏着童枫毅每一个动作,稍用腕力将手中的棕玉绸扇收起,语气之中隐含失望,“我以为凭你的才智应该不至于将问题问得毫无章法,怎知你为了一个辛黛竟连如此简单的因果都想不清楚。”
童枫毅已经没有心力与他周旋,直接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童柏毅冷哼一声,将一丝泪意死死地封在眼底,笑道:“我想说什么……兄长,时至今日你才问我想说什么,是不是有些晚了呢……也罢,在你面前装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想再和你兜圈子了,我就将这二十余年的丰功伟绩都说与你听吧。原野是我杀的。令羽是我劝走的,令册是我逼走的。令、令、令赫三人多年来的明争暗斗都是我挑拨的,说他们都死在我的手里也不为过。我还设法让意悠知道了她的身世,在杀死黛后让意悠爬上了裘泽远的床,如今意悠、何彦君和你都在我的手中。”
怒不可遏和悲痛欲绝已经无法形容童枫毅此时的心情,他心中更多的是不解,“为什么……就算你恨我和泽远,恨我们当初把你推出去做挡箭牌,可你为什么要杀黛?!她那么善良,你们小时候是那么亲近,你怎么对她下得了杀手?!”
童柏毅的声音隐有哽咽,叹道:“是啊!儿那么好,这么多年我们这些人中唯一没有变的人只有她。我也不想这么对她的……可惜,她爱的人是裘泽远,爱她的人又是你童枫毅,她怎么可能逃出成为我手中刀柄的命运呐?还有……”童柏毅明明知道童枫毅看不见还是凑上前去紧紧地盯着他,“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当年不杀她,非要拖到十余年后她和裘泽远大婚之日才杀她,还要让裘泽远和意悠走到一起吗?”
遍体鳞伤的童枫毅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战栗的身体,那如同地狱使者的声音再次饱含笑意地响起,“看着你心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身边守了将近二十年,直至生命的终点也没有得到那个男人,别的女人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而这个女人还是辛黛的女儿,你的心是不是特别疼啊?虽然他是你最好的兄弟,但你是不是特别恨他?是不是很想亲手杀了那对奸夫,为你心爱的人报仇呢?”
童枫毅悲鸣一声,滚烫的泪水从满是鲜血的脸上滑落,仿佛他流出的尽是血泪,“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童柏毅的脸上又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急了?知道你最心爱的女人因你而死,便不想理清前因后果,不想知道我接下来会怎么做,只一心求死了?”
童枫毅心中刚刚被斩断的弦又紧绷到一起,他原本不解,童柏毅杀黛也许是为了对付自己和泽远,可他有什么理由杀原野呢?原野本就是泽远的仇人,他杀了原野不是成全泽远吗?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刚刚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终于都想通了……
“我本不想要原野性命的,可是后来我看到裘泽远竟然会为了辛黛放过原野,心甘情愿地戴绿帽子,就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