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深深看了重楼一眼,继而重重点头,旁观的三人心有所感,明白接下来必生大变——
此后五十多年你来我往的战争中,飞蓬和重楼这对昔日无话不谈的好友,摒弃了私人情谊。他们各为其主、一心作战,随战局的深入,前者智勇双全、后者粗中有细,逐渐成为了神族和兽族新生代中最令人瞩目的后起之秀。
可战场的平手暗中隐藏着汹涌波涛,作为局外之人,陆小凤三人清晰的发现,重楼的胜利多为硬碰硬的大胜,双方皆损失惨重。飞蓬则善于以小博多,和风细雨间,渐渐将兽族精锐战力磨损不小。
是故,随时间流逝,兽族形势每况愈下,胜利天平渐趋倾向于神族。此等缓慢的变化一直持续,直到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爆发。
“什么?”这一次,再分不清究竟出自谁的记忆,只因九凤和蘼凤正聚于一堂,主位上坐着重楼,他手持一张请帖喃喃自语:“祖神踪迹已现,近者速至…这口吻的确是共工的风格,你们怎么想?”
瑶姬犹疑道:“共工是我兽族第二人,应该不会有诈。只是,为何我为神女,没有提前得到父神传音?”
众人面面相觑无以反驳,蘼凤皱眉道:“这只有见到共工大人才会知晓了。”他起身走出殿堂:“我去准备,现在战事紧急,说来敌就来敌,干脆我和少主一起,其他人别去了。”
重楼不置可否的颔首默认,很随意的将请帖收起,此后发生之事却让西门吹雪周身冷气大放。
“共工!”山谷之中,与会之人尽数惊怒交加,重楼一言不发,死死盯住脸色一派淡漠的蓝衣青年,蘼凤更是恨到极致:“反叛本族投靠神族,共工你不得好死!”
听见族人们的谩骂,阴柔的水神共工哈哈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和飞蓬在此恭候多时,大家不如都降了吧!”
“我呸,你算什么东西!”素来冷静的蘼凤气得浑身发抖,没等重楼说什么,作为蚩尤心腹的他已下达命令:“给我……”
最后一字还没出口,便被一声响亮的龙吟打断,飞蓬手抚雪亮的长剑,语气轻柔但冰冷之极:“各位还是想清楚的好。”
蘼凤开口就欲发话,却被重楼从背后一拉。
兽族少主淡淡说道:“此为战争,不存在任何道理。不过是我们棋差一筹,没料到共工叛族罢了。”飞蓬的眼神闪了闪,无有插话,重楼平静的问道:“单打独斗,还是混战?”
“既然尔等不服,就一起上吧。”飞蓬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出来:“如此,也省事。”
蘼凤憋了一肚子火,没给重楼劝阻的机会,就带领兽族众将齐齐冲了出去,唯重楼一个人孤身站在场外。
共工紧盯着他,但他完全无有搭理,眼睛凝视着飞蓬的背影,专注而静默。
这是三人第一次真见识到飞蓬的剑法,说是混战,实为一面倒的屠杀。只见无数血花从空中纷纷落下,随风洒落于地,溅出一朵朵最美丽的花瓣痕迹,是昭示生命凋零的昙花一现之美,惊艳万分又触目惊心。
陆小凤神情复杂之极,只因最后一个倒下的正是他的先祖蘼凤。其眼神蕴含发自内心的不甘、愤怒,还有对族群处境的深切担忧,却又不掩颇为矛盾的佩服之色。
随倒地的轰响传来,三人眼前影像破碎而转移。
“水神共工…”西门吹雪低声说道:“作为兽族第二人,叛离本族,当真该死,飞蓬…”他摇了摇头:“以我对飞蓬的了解,估计不屑于为伍吧。”
叶孤城颔首:“等回去,我们不妨问问。”
“带我一个。”陆小凤幽幽叹息:“刚刚那一幕,真是很美…其实,西门,对你的有些看法,我一直不以为意。”
他苦笑道:“可这一次,我不得不承认,原来血花真有如此美丽的时候。虽然,它有多美丽,就有多残酷。”
再之后,场景还是同一个厅堂,九凤面沉似水的转悠来转悠去,瑶姬和女丑沉闷的坐在一旁,一直到消息传来:“首领重伤逃遁,并无生命之危。”
“还好,我族还没彻底失败。”九凤长出一口气:“若首领也亡于共工的算计,便再无力回天了。”他咬咬唇:“这边,没有重楼,我们几个对上飞蓬,哪怕联手都难以保命,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