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石矶站在山顶处向下望去,看不见尽头的道路绵延在了森林树丛里,不知通向何方,想要在这山上藏身可太容易了,只要避开他,躲上个一时半会,等到了深更半夜再悄然下山离去便行。不过这也是外来者的想法,无名山一向是出去容易进来难,封山之前就有阵法,一道迷阵,一道杀阵,闯过了迷阵还有杀阵等着,就算运气好实力也高,杀阵也扛了过去,石矶也会早早的站在杀阵外头,叫擅入者有来无回。

更何况如今已经封山,哪怕留了个缺口,那也只是为了方便石矶放人进来,而不是随便哪里来的猫狗都能当洞钻进来的地方。

只是那个缺口肯定会有些薄弱,若全力攻上来,又或者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宝,也能进来。

灵气再石矶身旁聚集,然后散看,眼前的树木移开枝丫,给石矶让出一条路来。

或许也不是什么擅入者,只是在他封山时就因为意外留在了山上,没能趁着他封山前离开的意外来客罢了。石矶顺着这条路走着,一边在心里想到。

走的路时不时就要变化一番,但终究是一条较为平展的道路。若是泥泞,自有落叶为他铺满;若是断裂,自有树枝搭桥供他行走。这山中生出的灵脉,好像格外的善待他一样。

emmm……

这样一想,这边自己得到了多大的优待,那边那个‘擅入者’肯定就得到了同样的欺负吧。

石矶加快了脚步,顺着路赶过去的时候,就只瞧见一只妖怪,蓝脸赤眉,满头都是肿胀起来的疙瘩,看那个大小,应该是山里的野蜂蛰出来的。穿着破旧的麻布衣,手臂双腿上都有长毛,不见人手,但也看不出是什么物种的一双宽厚手掌。

除了满脑袋的疙瘩外,他身上还有数不清的细小划痕,双脚也被泥水糊住,还不知怎么的昏迷不醒。本来那点警惕心,这会竟然全变成了同情心。

毕竟真的好惨。

石矶打量了他片刻,确定是个妖,而且这里离他住的地方颇远,应该不是有意找上来的,应该是他封山前就不知因为什么进入了无名山,封山之后却又下不去了。

等等!石矶正想着叫灵力把他搬出去,再找些草药给他医治。突然就想起来,即使封山,无名山迷阵以下的山峰并没有因此而被封锁住,封山开始的地方是迷阵。无名山中也有小妖居住,大多都是在山脚一带的地方,还特意避开了有人居住的那一面。

不受杀阵迷阵影响的,只有那些未开灵智的野兽罢了。其余的,但凡想要过阵,除了几个他师父那般水准的外,哪怕是多宝师兄,他都敢断言人师兄得不到一点好处!

这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封山之前,石矶也警告过哪些小妖,若下山寻衅滋事,等他出山后,铁定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所以那些小妖中,应该不会有谁有那个胆子敢擅闯这里。

若是这妖怪无意中突破迷阵,此时应该在杀阵里。而若是有人闯入了杀阵,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不管怎么来说,这个妖怪出现的地方都不该这无名山靠近山顶的森林深处。

果然,还是有旁的什么原因吗?

没有让碧云和石玉哲跟着果然是对的。

灵气寻来坚韧的藤条,用不着石矶亲自动手,那本该枯萎的藤条自动的把昏迷的妖怪捆得死死的,又有草药从石矶脚边生长出来,石矶摘下草药,搓成药丸,给那妖怪喂下,不过一时半刻,那妖怪便清醒过来。

虽然说睁开了双眼,但还是迷迷茫茫,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年。

石矶遂在他耳边怒喝一声,声音犹如惊雷一般,把那刚刚醒过来的妖炸了个七荤八素,一颗心蹦从天蹦到地上,眼睛睁开一看,只见一穿着道袍的道人,眯着眼睛哆嗦了半响,也看不清那道人的脸,反而瞧见了道袍上缀着的烟雨画,似真似幻,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真假。

“上、上仙,不知上仙将我带到何处,又怎打搅了上仙,望上仙发发慈悲,绕过一命。”

那妖怪结结巴巴,想要磕头跪拜,却瞧见自己身上绑着藤条,任凭他多用力,都挣脱不开来。定然是上仙的法宝!那妖怪这样想着,就越发不敢动弹。

“若叫吾要放过你,便要如实回吾问题,有半句虚言,就把你摔下山去。”

“不敢、不敢!上仙有何问题,我、我句句属实,绝不欺瞒!”

石矶先问他住在何处,什么名字,那妖怪说无住处,也无名字,这倒是正常,大多妖怪都是如此,并无姓名住处。那些没了父母自己又没什么本领的小妖更是艰难些,唯有城镇村落中去,好些的骗一些牛羊猪肉吃了,不好些的,便抓了人来吃,功力大涨下自然会越来越肆无忌惮,直到被一些修道的抓住杀了。

又问那妖怪为何上山。那妖怪说,只是一日路过此山,想上山抓些牲畜来吃,走走停停,却只吃了几只鸟雀,肚子还没饱,就来到一处花海,叫人不知上山的路也不知下山的路,饿了好几日终于出来时,却下不了山,只能继续上山。

看样子晕倒也不一定都是被野蜂蛰了的原因。

石矶掐着法诀,能辨人心音,知道对方并无半句谎话,心里纳闷,既无硬闯,也无破阵,他山上的杀阵是这么好走出来的地方吗?

再问他:“你那日路过我居所,是为何意?”

妖怪道:“那日我饿极了,顺着味道就去了,瞧见里头有人,不敢进去,也不敢逗留……”那妖怪说完,见石矶不说话,脸色也惊慌起来:“那竟然是上仙修行的洞府,是小人有眼无珠,但小人可以发誓,绝对没有碰一只鸡鸭!”

石矶只是想着,原来引来妖怪的错还是他做的火锅,又一时间没什么问题去问他,脑中盘算着要怎么样送着妖下山,这才一言不发,却不料吓坏了妖怪,哆嗦着,就差哭出来了。

他无语道:“吾那鸡鸭少没少吾一眼就能看出,若是少了,还能这样来问你。只是见你老实,想着如何把你送下山罢了。”

那妖怪这才松了一口气。

后头石矶还是选了他封山时特意留下的一个缺口,把那妖怪送出去了。那妖怪头也不回的跑了个没影,故此石矶也没瞧见,一道灵光在妖怪后背中忽隐忽现,似乎在犹豫什么,片刻后还是钻到了那妖怪的后背中。

妖怪脚下换了个方向,向无名山山下有人住着的地方跑去了。

玉虚宫老子盯着水镜,就瞧见灵光之下,妖怪面容被隐,只是风尘仆仆,面色蜡黄带黑,似是久病将死之容。身上大小伤有无数,瞧着不过为一个带着病,还受了伤的可怜人罢了。

这‘人’来了无名山下的村落,此处已不比刚刚落成时,男女皆有,各个面上带笑,见有人来,惊呼他身上惨样,也不问他出处来历,只喊人把他带到村里一老翁独居的屋内,这才问他怎么浑身带伤,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