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些年韩文林过的也很不开心。
才四十岁的人,却已经头发花白,额头皱纹似刀刻。
徐氏又叹了一口气。
但即便这样,又能如何呢?二十多年的时光终究已经过去了,他们两个人现在也各自有儿有女。
而且徐氏也觉得,即便当年她真的嫁给韩文林了,韩文林只怕也不会过的很快活。
有韩老太太那样的一个母亲,但凡韩文林什么事都听她的,那无论谁嫁给他他都不会过的很快活。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已经不在意了,”
她的声音较刚刚轻了一些,也缓了一些,面上带着一丝释然,“你也不用再放在心上。”
韩文林心中重重一梗。
他宁愿徐氏恨他,怨他,也不愿看到徐氏这样的淡然。
淡然就代表她已经放下了那些事,还有跟他之间的情意。但是这些年,他却从来没有忘记过。
他时时刻刻都在念着她......
“婉云,”
韩文林急急的抬头看她,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眼角一片赤红,“我知道你这些话都是在气我。气我当初不该骗你。你,你没有放下,是不是?不然你也不会一直戴着我送你的这只镯子。”
徐氏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瑞香。
瑞香并不知道她跟韩文林之间的事,徐氏也不想让她知道,所以刚刚韩文林一过来,徐氏就已经将她打发到旁侧去。让她若看到大公子过来就立刻告知她。
但是现在韩文林说话的声音这样的大,也不知道瑞香有没有听到......
却也是管不了这么多的了。
徐氏抬起左手,制止了韩文林想要再往前走的冲动。
手腕上戴着的那只碧玉镯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晃动了下。
随后她收回手,转过身,双手拢在袖中,目光平静的望着前方。
院子的角落里面有一架紫藤。这会儿开的正好,一串串紫色的花朵垂下来。有蝴蝶和蜜蜂三三两两的在旁边飞来飞去。
“我也不瞒你,若说我将当年的那些事全都忘了,那肯定是假的。当年我还那样的年少,眼中看到的总是妍丽的花,明媚的阳光,再无半点愁绪。情窦初开,平生第一次心悦一个人,那份悸动,以前没有过,以后也再不会有。”
似是想起当年的事,徐氏面上神情柔和。
仿似这一刻她抛却了荣昌伯夫人,母亲等诸多其他的身份,独独只是徐婉云。
那个春日会看梁间紫燕呢喃,夏日会脱了鞋袜在湖水中濯足,秋日为了赏后山红叶绝早起床出门,冬日夜间不睡,趴在窗台上看外面落雪纷飞的徐婉云。
只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那些过往,连带着那份儿心境,都一同过去了。
现在她是薛夫人,是母亲,独独再也不是徐婉云。
这些年也没有人叫过她一声婉云。甚至刚刚韩文林这样叫她的时候,她都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似那并不是自己。
“但那又怎么样呢,文林。”
徐氏侧过头,面上带着浅淡微笑的看着他,“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就算我还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些事,也戴着你送我这只镯子,那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有丈夫,有儿女,你也同样有儿女。且你的夫人,才刚刚过世,躺在那里尚未入殓,你再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这词里的意思,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韩文林哽咽出声。
隔着这么多年,再一次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却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