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妇人闻言,直接把筷子横敲到碗上,大声道:“好什么好!都辞职了!你每天出去瞎晃一圈以为我不知道吗?”
鱼七停住了咀嚼的动作,眼神盯着桌子边缘的某处地方。
“你别以为让你们队长帮着瞒就可以瞒得住,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
妇人说到这里,鱼七苦笑了起来:“妈,您不是一直希望我别干这份工作么?说危险,又没几个钱,是不是您说的?”
“我……”妇人红了一脸,“话是这么说,但也比无业游民强啊!你要辞职,好歹也先找到下家再辞不是?你一晃就一个多月算什么事啊?!你爸要气我,你也要气我啊!你闲着闲着就会闲出毛病,步你爸后尘,搞赌博去了吧?!”
“赌博也得有本钱啊,咱家现在还有钱吗?”鱼七无奈道。
妇人听到这个,鼻头骤然红了,“全部的积蓄啊!”妇人开始抽泣起来,“咱家全部的积蓄都给你爸那该死的捣腾光了!”
“所以他不是已经死了么!”鱼七突然厉声道,眸光带着几丝愤恨,这种愤恨直直喷向眼前的妇人,将妇人的表情冰封了起来。
鱼七的碗中还剩一半的粉,而妇人碗中的粉几乎没有动,瞅见从妇人褶皱的眼角中无声滑落出晶莹的泪花,鱼七赶忙收回了目光。
他无法面对母亲的眼泪,正如他无法去面对父亲的离世。
“鱼七啊,你看这条花裙子漂亮不?”鱼七八岁时,父亲带他逛遍了贸易市场,来回一家家店的比对,让鱼七走得腿都酸了,父亲如此认真,就为给母亲买一件像样的生日礼物。
“你说妈妈会喜欢这件绿色的,还是那件蓝色的?”父亲朝鱼七问道。
“绿色的。”鱼七有些烦躁地随口回答。
父亲听后思忖良久,最终还是决定买下那件蓝色的碎花连衣裙。
“爸爸,蓝的不好看!”父亲付钱的时候,小小的鱼七揪着父亲的衣角嘟囔道。
“嗯,但这件比绿色那件贵二十块。”
“但是不好看啊!”鱼七跺了跺脚
回到家后,当鱼七父亲笑脸盈盈地将卧室中的母亲拉出来时,母亲看到那件裙子第一句话就问:“多少钱?”
“一百七十块。”父亲答道。
母亲将衣服接了过去,但鱼七从母亲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的表情,他看到的只是母亲掏出了衣服里的标签,确认丈夫没有骗她后,淡淡地说了声“谢谢”便拿着裙子走回了卧室。
很多年以后,初中放学回家的鱼七看到了母亲春风满面的笑容,那笑容不是给鱼七的,也不是给鱼七父亲的,而是给一个灰里土气的手提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