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要求咱们到2017年时,再压缩8000万吨钢铁产能,钢企数量保持在300家左右,产能利用率要达到80以上;到2025年,前10家钢铁集团粗钢产量占全国比例不低于60,形成35家在全球范围内具有较强竞争力的超大型钢铁企业集团,你们中的不少人,都会在这次清盘中退出。”雷峥会长道。
他的神情严肃,铿锵有力,只听他继续道:“在座的应该都听说了新环保法,如果咱们钢企,要达到国家新环保法的排放标准,每一吨钢,环保投资需要增加13的运营成本,运营费用每吨也需要额外增加200元左右,如果过去的三年只能算是冬天,那么今后才是真正寒冬的开始!”
“利润率已经这么低了,还增加成本,这不是逼我们去死么!”此时台下有一名企业家坐不住了,大声喊出了口。
主席台中间的雷峥目光囧囧,朝那个发言者道:“所以我一开始就提醒各位,2015年,你们中的一些人,要想好怎么去‘死’。”
“帆仔啊,你还记得以前么……以前你爸不管上什么钢铁项目都能赚钱,每吨至少有千元左右的利润,你妈我数钱都数到手发软。”何苇平道。
何苇平,新城钢铁集团财务总监,蒋一帆的母亲,微信名:皇太后。
“那时候多疯狂啊……”只听何苇平继续道,“03年那会儿,咱们国家钢铁行业光是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就达到87,即便是07年,你大学那会儿,粗钢产量增速都还有30。”
“危机来临前,伏笔总是失去理性的疯狂。”蒋一帆听后沉默了很久,才挤出了这句话。
“国家要降产能,说我们产能过剩,前前后后出台了多少政策,但大家都不愿退。”
何苇平说到这里,想起了国内那一场场让人哭笑不得的闹剧。
这些年每次政府出手调控,逼着钢铁行业中的国有企业调低产量,但全国的总量却在上升。其背后原因在于,近十多年来民营钢铁企业发展迅猛,已从2002年的三分天下,发展到2012年占据半壁江山。
因此,社会上有批评人士将产能过剩的矛头对准了民营企业,并指责后者靠不开发票,延长工人工作时间等手段在效益上超过了国有企业。
随后就有一家民企被调查出未经国家有关部门审批,开建700万吨钢铁项目,在某县某村违法占地近5000亩,3500多农民被迫搬迁,有的甚至住进窝棚、桥洞以及废弃的渔船之中。
此外,很多其他钢企即便没有利润,也不轻易减产、停产,甚至越亏损越增产,不仅抬高了原料价格,又亏本倾销拉低了钢材的销售价格,使得钢铁行业的平均利润率远低于合理水平。
“为什么?既然生产力落后,利润率又低,为何不退出另谋出路?”蒋一帆朝母亲道。
何苇平闻言盯着蒋一帆足足有十秒,用有些不愿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口吻道:“帆仔,以前你总是怕你爸的成就影响你,所以对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总想着往远处飞,越远越好,划清界限,你还给他寄签字授权书,然后咱家公司的股东大会你没来过一次,妈以为你只是不关心公司业务,但也认为你至少对于钢铁这个行业有过研究。”
“不用研究了,我大致能猜出来。”蒋一帆说着坐在了大厅沙发上,“那些老板是舍不得厂房和机器对吧?前期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去搭建这些设施和装备,如果没有赚回本或者赚得不多,不会甘愿退出;钢铁行业应该属于资本密集型产业,而资本密集型产业的一大特征就是:退出难。”
“不愧是我儿子,看来投行这几年没有白锻炼。”何苇平欣慰道,“不过除此之外,大家都希望国家层面能拿出相应的办法,目前的同行都不愿看到‘我减产你不减产,我压缩你不压缩’的现象,所以观望情绪很重。”
蒋一帆明白了,现在的钢企怕如果彻底关停,银行更会大面积来要债,会把剩下的贷款都抽走,到时他们会彻底完蛋。
所以大家宁可亏损也要生产,陷入了越亏越生产,越生产越亏的病态循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