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如雪倒也没有推辞,抱着熙儿便坐上了轿辇,就算皇上不宣见她,她也还正想找机会见见华胥承锐,自从知道他和北冥玄烨母子之间多年前的爱恨纠葛后,她心里对那个男人也多了一份好奇,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深秋的皇宫,天空被漫天飘零的黄叶遮住,淡淡如光如金碎洒落,慕容如雪抱着熙儿,跟在公公的身后,绕着长长回廊走了许久,长廊到处全都挂满彩丝,一串串摇铃随风发出轻柔之音,感觉异样温馨。
公公带他们去的是月华宫,大殿之上歌舞笙萧,酒香四溢,声声燕尔,看上去一派其乐融融之象,高大的祥凤万寿纹紫璃屏门,天花为沥粉贴金正面龙,壁描金龙和玺彩画,上方为浮雕云龙纹玉阶。
慕容如雪稍稍有些惊诧,她没想到竟然是请自己来赴宴,不过再想想,皇宫里似乎也正好到了和午膳的时辰,刚一脚迈进月华宫的门槛,便可见数百名宫娥美人,莺莺燕燕,簪玉蝉花钿,着金缕绣衣,蹑蹙金珠履,步步生莲,轻歌曼舞,穿梭于纹龙雕凤的朱柱金扉间,温柔含笑的轻言巧语,萦着春日的明媚气息,迢递传出。
大殿宝座之上,华胥承锐是第一个注意到进来之人的,只是他的眸光,并不是停留在慕容如雪的身上,而是落在了她身上的那个紫瞳小儿的身上,熙儿的那双紫瞳,吸引了他全部的视线,整张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固…
“如雪参见皇上。”慕容如雪稍稍欠了欠身子,她身为金刹国的皇妃,其实也是大可不必向华胥承锐行礼的。
华胥承锐这时才如梦初醒,停留在熙儿身上的眸光
依依不舍的移开,慕容如雪心照不宣,面色淡然的浅笑,熙儿也学着如雪的样子,在如雪皇里欠着身子,一脸顽皮的笑道:“熙儿参见皇上!”
华胥承锐一听熙儿的声音,激动的神情再度重回到脸上,突然朝熙儿伸出大手:“熙儿,可否能让朕抱抱你。”
他的话还未落音,熙儿便已经挣脱了慕容如雪双手的束缚,如闪电疾驰,在众人的惊愕神色中扑入了华胥承锐的怀中。
华胥承锐似乎也被方才的那一幕震惊了,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直到熙儿顽皮的伸手扯下了他头左轮十二旒旒冕。
随着熙儿的这一个动作,大殿之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十二旒旒冕象征的可是最高权力,此刻竟被一个紫瞳妖儿扯了下来,岂不是有着妖惑天下的喻意?
紫瞳熙儿似乎对于这一切浑然不觉,还兴奋的将旒旒冕往自己的小脑袋上戴,旒冕垂下的十二串白玉珠几乎一直落到他的胸前,完全遮住了他娇小身子的一半。
“熙儿,你把朕的旒冕都给扯了下来,看来也是想过过做皇上的瘾啊!”华胥承锐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半点怒意,他看上去心情似乎还不错,望着熙儿的那饶有兴趣的眸光,更是令大殿所有的人惊诧。
今日出席酒宴的人还不少,其中也包括了视慕容如雪为眼是钉的南宫博,还有觊觎皇位许久的三皇子,他们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一幕,这古灵精怪的紫瞳小儿,真是慕容如雪所生?从时间上算还真是有些诡异,更诡异的是这孩子不仅是紫瞳,而且动作快如闪电,简直不是人,根本就是个妖孽。
华胥宸川今日身着一袭玄色华贵纹服,墨色围裳,昂然坐于紫檀木案前,气势十足,沉稳阴鸷,满脸的肃杀之气,看着龙椅上这离谱的一幕画面,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了:“父皇的旒冕岂能让一小儿如此糟贱,儿臣实在是看不下去…”
一旁的南宫博见势也赶紧的出声:“皇上,有句话老臣不知当讲不当讲…”,谁都听得出这南宫丞相话里的意思,恐怕接下来要提及的就是关于紫瞳的话题。
华胥承锐的脸色顿时阴霾下来,蹙了蹙眉心,出人意料的应道:“既然丞相自己都不知当不当讲,那就还是不要讲了。”
华胥承锐的话一出,让原本准备接着下话的南宫丞相顿时哑口无言,心里也暗暗的纳闷,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皇上今日会变得如此反常?
华胥宸川的心底,也有同样的疑惑,鹰隼般犀利的眸,淡淡的睨向慕容如雪的方向,慕容如雪很快便感受到了他冷冽的目光,侧眸淡淡的对视上去,清澈澄
净的水眸无一丝惧意。
华胥宸川缓缓的收回视线,他的眸再一次移向紫瞳熙儿,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慕容如雪的心也稍稍紧张了一下,熙儿可是她的宝贝儿子,三皇子这样盯着他看,令她感觉有点不安,因为她知道,三皇子蹙眉所思之事,绝非小事…
另一方面,慕容如雪带着几分坏坏意的想,若是当三皇子华胥宸川得知,华胥承锐之所以见到熙儿会如此反常,是因为他错过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双人时,三皇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应该会对太子之位更加忧心忡忡吧?
再大胆一点设想,他会不会大逆不道…
紫瞳熙儿在皇宫玩耍了一天,累的趴在慕容如雪的肩头睡着了,慕容桦父女二人被华胥承锐密召到御书房,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
华胥承锐一脸肃然,与白日与熙儿耍闹时完全判若两人,慕容如雪知道,或许这才是皇上今日召她入宫的真正目的。
“如雪,你是我云璟国的明悦公主,应该知道自己和亲嫁去金刹国,担负着什么样的使命?”华胥承锐深邃幽暗的眸光里,透着犀利睿智的锋芒。
“如雪明白,皇上一定是对金刹国攻占南苍之事耿耿于怀,如果如雪说,这件事情请皇上放宽心,您能够做到吗?”慕容如雪云淡轻风的淡淡笑道。
“朕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