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红糖水
胖子殷勤的送来了冰镇酸梅汤,这是祝君年亲自熬制的,因为陈晚舟最喜欢喝,所以每年夏天祝君年都要做出来很多放在冰箱里。陈晚舟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倒出一碗来一饮而尽,毫无淑女形象的抹着嘴巴大呼过瘾,瞧着她的祝君年就颇感幸福满足。
虽然现在已经出来了,但这个习惯还是保留下来了,跟胖子无意中说起,胖子便记在了心里。见到嫂子驾到,忙就端了出来。陈晚舟见了微微一怔,随即就笑了,暗暗的吞了一口口水,却摇了摇头。
祝君年就知道是她的大姨妈来了,叮嘱胖子去沏一碗红糖水来。胖子挠挠头,心说大热天的不喝酸梅汤,喝什么红糖水嘛?他又没谈过女朋友,别看嘴上贼能吹,事实上根本就不懂女孩子,但老大的话自然遵从,不一会儿又捧了一碗红糖水上来,还冒着丝丝的热气。
陈晚舟捧起来小心的喝了一口,感觉身上暖暖的,
心里也暖暖的。以前在家里每当来了月事,也都是祝君年能够记得,每天晚上睡前都会给她捧来一碗,看着她喝下去。红糖水甜甜的,却有点苦苦的,这甜甜苦苦的感觉,真是像极了两人之间复杂的感情。
本以为两个人见面会有很多话说,可是却发现闲聊了两句后就忽然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中。只因两人现在的境况本就很微妙,心里也都有了不小的疙瘩,虽然表面上还都尽量的想要保持之前的相处态势,可是事实上却已经不知不觉的彼此疏远了。
当然这种疏远其实只是源于各自的误会,在两人的内心深处,还是彼此相爱的。只是祝君年爱的清楚明白,陈晚舟却有点浑浑噩噩。祝君年的脾气固然很好,就算是被陈家扫地出门,也没有丝毫的怨言,但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要说他心里不别扭,那当然不可能。
他知道自己喜欢陈晚舟,也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喜欢她。这里面有跟陈晚舟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感情,还有陈叔叔对他的收留之恩,临死之嘱,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他祝君年都不能相负,也不敢相负。
但经历了这些波折之后,他却开始有点疑心起来。因为自己堂堂正正,并没有做过哪怕是一点点的对不起陈家,对不起晚舟的事情。就算岳母误会了自己,可你晚舟为什么也要误会我?祝君年一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最理解自己,最信任自己的人就是晚舟,可是晚舟竟然也误会了自己…这令他分外的伤心。
还有那个楼听雨,上大学的时候就追求过晚舟,当时晚舟还是当笑话跟自己说的,那时候晚舟的心里眼里还都是自己。可是时光荏苒,很多的东西都已不知不觉的起了变化。晚舟做了白领高管,那个楼听雨也留学归来成了炙手可热的医学博士,可自己却还是自己。
他在当初的气愤,恼怒,无奈之后,也曾经冷静下来想过,而且想的很深。也许自己和晚舟真的不合适吧?自己是爱晚舟的,也一定会一心一意的待她好,并且一心一意的照顾呵护她一辈子。
可是在世俗的眼光中看来,自己跟晚舟却根本就不般配。楼听雨说自己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岳母那天生气的时候口不择言,也说过什么自己女儿一朵鲜花
插在了牛粪上的话。这令祝君年很气愤,但后来想想,却似乎也不是全无道理的,至少肯定不只有岳母和楼听雨这么看自己。
他爱晚舟,可是爱她的方式难道就一定要跟她结婚在一起相依相守吗?如果这样会让晚舟不快乐,那自己的爱又算是什么呢?爱一个人不应该是占有她,而是要让她过得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祝君年觉得自己想通了,所以他就觉得自己该适当的退后一步。
退一步就是海阔天空,一切也都看的明朗起来,同时心里也就敞亮了不少。再加上这段时间出来独自生活,也接触了几个朋友,看到的听到的人情世故也多了,就也更加的明白了自己和晚舟之间存在的沟壑,其实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中,是早晚都会裂开的。
他之前的观念也许太过老旧或者说太过自以为是了,甚至是可笑的幼稚。因为他总感觉相爱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要自己爱晚舟,晚舟也爱自己,那就足够了啊,至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却又有什么干系?可是现在他渐渐的意识到,原来事情远不是自己曾经以为的那么简单。而且晚舟其实也在承受着很大的
压力,来自家里亲生母亲的牢骚,亲生妹妹的抱怨,外界的冷言冷语…
这一切都看清楚了,还有最最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他身上的剧毒能否在一年之内解开还是个未知数,尽管他没有放弃希望,但是在心里却隐隐的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如果自己一年以后终于毒发身亡,那么现在就算是挽回了晚舟的心,那又如何呢?
所以他跟陈晚舟的一年之约,现在看来不是要用这一年的时间来挽回陈晚舟,而是要想办法渐渐的疏远她。这是一个痛苦的决定,祝君年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该这么做,却偏偏的还想要逃避这么做,现在的祝君年也是矛盾的,尤其是当他面对陈晚舟的时候。
两人就这么默默的对坐着,尽管陈晚舟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但那一碗红糖水还是终于都喝光了,味道还是以前喝的那样,又甜又苦。陈晚舟也是个心思细密的女孩子,她感觉祝君年见到自己来了是很高兴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忽然淡了下来。
她期待着祝君年对她殷勤备至,就像是从前那样,可是祝君年却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往常见到自己都
是急不可耐的拼命的跟自己没话找话,就是为了跟自己多一点相处的时间,可是现在的他竟然变的沉默了,这却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