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玺从药箱里翻出金疮药瓶子,药瓶子拿着空落落的,想必,原身经常使用。
云月玺将药瓶里的粉末倒在手心上,这些粉末有些粗糙,粉质一点也不细,可以看出质量并不好。云月玺并不嫌弃,她是个较为现实的修者,信奉有多大碗就吃多少饭,劣质金疮药也有劣质金疮药的用法,不必自怨自艾。
她小心翼翼地从手心蘸了些粉末,抹到手臂上的伤口处——
这时,门外的云母没听到她的回应,云母可不是有多大碗吃多少饭的人,她恨不得把云月玺的碗都端到云如烟面前,云如烟吃饱了有出息,漏点给她就是她沾了光。
云母一直没听到云月玺的回应,不满之下,直接拿令牌破了云月玺门上的禁制,跨进去便皱眉:“你这屋子里怎么一股血味儿?娘之前就给你说过,你一个女子要爱干净,老这副样子成什么体统。”
云月玺收了金疮药瓶子看向她,云母是个中年美妇,否则也不会生出云月玺这么漂亮的女儿,只是她眼角总带着一股子市侩劲儿,不像追求大道的修者,倒像是商妇。
“母亲,你为什么能随意进我屋子?”云月玺瞥向自己房门的禁制,看云母这个熟练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进来过多少次。
难怪,原身云月玺拿命出去做任务换的灵石、妖丹最后都保不住,全进了云如烟的口袋,原因便是有云母无时无刻不在窥伺着云月玺的好东西,想着补贴给福娃云如烟。
云月玺眼中涵盖淡淡的指责,她美目清醒,像一泓秋水,瞬间让云母觉得不自在起来。
云母心里火起:“我是你母亲,你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我进一下你屋子有什么不可以的?”
“母亲不只养了我。”云月玺道,“云如烟比我吃穿住用都好,母亲也会随便进她的屋子?云如烟愿意吗?”
云月玺想也知道,云如烟怎么会愿意。十七八岁的少女正是有小秘密的时候,云如烟哪能让自己的被窥探?
云母的脸上果然划过些许不自在,她暗想,云月玺也配跟云如烟比较吗?云如烟天生携带大气运,她连别人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唉,可惜了,她的亲女儿偏偏是没用的云月玺,不是能干的云如烟。
云母强硬道:“说过你多少次了,别什么都想着和如烟比,一来,你是姐姐,什么事都要让着妹妹。二来,如烟她有福命,你讨好她总没错。”
不等云月玺说话,云母就神神秘秘道:“你快给我说,那天你是怎么救那个老头子的?那个老头子看着修为不高,没想到他的兄长是铁云掌何无为,现在何无为要来感谢你,你身子不爽利,为娘给你做主,让如烟去给你奔波了啊,知道吗。”
云母的眼里都是兴奋的光,铁云掌何无为的家私丰富,这次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到时候如烟的修为又能精进了。
云月玺淡淡地给她泼了冷水:“母亲,女儿的身子没大碍,自己可以去见何仙长。”
云母一愣,继而冷了脸:“你的身体明明就是不好,月玺,为娘不要你去,也是关心你的身体,难道你就连娘的关心都不在乎了?要是你这样,以后你生再大的病,娘都不会来看你一眼了。”
云母说着,转过身子,竟做出生气的情态,等着身为女儿的云月玺去哄她。
云月玺没有动。自小到大,云母一直都是这样,她和云父不关心云月玺,缺乏父母亲情的云月玺就越渴望亲情,他们要逼迫云月玺让出什么东西时,都不用武力,只说一句爹娘以后再也不理你了,云月玺就会哇哇大哭,自责得揪成一团,认为自己伤了爹娘的心,无论爹娘要她让出什么,她都愿意,只求爹娘看看她。
因此,云母自认为摸透了蠢丫头云月玺的心,只要她稍稍露出点生气的神色,云月玺就又会屈服了。
云母背对着云月玺,美艳的脸上做出冷淡的表情,像是对云月玺已经心灰意冷。
没想到,身后的云月玺只道:“女儿生病,母亲不来看也是应当的,免得传染了母亲。”
她放下手里的金疮药,把云白色的袖子拉下来遮住伤痕累累的胳膊,准备出门去见铁云掌何无为,何无为来云家,以他的身份,必定是在前厅。
云月玺需要充沛的灵力来供养天灵根,何无为的谢礼,她说什么也不会错过。
修道者与天争与人斗,云月玺绝对不可能让出属于自己的机缘。
云母等了一会儿,云月玺居然没来哄她?
这怎么和之前的情况不一样?她一生气,云月玺不是得马上过来找她赔礼道歉,哭着说自己不该和妹妹抢东西吗?
云母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发觉云月玺走出去,她瞬间慌了神,可不能让云月玺去破坏属于如烟的机会。
云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住云月玺的袖子:“你个不听话的死丫头,你走什么?娘说话你都不听了?”
她近乎执拗地说:“你受了伤,行动不便,不能去见何无为。”
云月玺看向自己的袖子:“母亲,女儿伤的是胳膊,不是腿。女儿行动无碍,何仙长的铁云掌在中南十二郡都颇有名声,女儿想着,和他这样的修者谈论几句话,必会对女儿的修为有所精益。”
云母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和何无为交好肯定有好处,所以,这样大的好处只有给了如烟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好处。
云母被云月玺今日的反抗弄得头疼,连慈爱都懒得伪装,厉声道:“不行!”
云月玺假装疑惑地望向她,云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差别太大,咳嗽一声:“月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气运最好的就是如烟,她有福运,这样好的机缘给你也是浪费,但是给如烟,如烟是有大造化的人,她好了,娘和你父亲才能好,你懂吗?”
云母几乎是苦口婆心地看着云月玺,如果是往日,她哪里会和云月玺说这么多。
“母亲,既然云如烟有气运,那么为什么不是她救的人?”云月玺道,“为什么非要来抢我的?”
云母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今天的云月玺怎么就说不听呢,天下的机缘那么多,如烟纵然有大气运,但也不是样样占尽。这种小机缘是云月玺的,但是给她又没用,她是如烟的姐姐,说来说去,这机缘还是如烟的。
云母自以为自己想的没错,冷下脸:“娘和你说不清楚,反正,你现在立刻回去,前厅不是你去的地儿。如果你敢去……就别怪娘打你。”
她身上透露出属于金丹期修者的威严,云月玺如今还没筑基,当即就被震得倒退一步。
她从小没得到什么好的照料,为了抢夺资源,三天一小伤五天一大病,得来的东西还全被云母拿给了云如烟,养伤也没好好养,所以身体孱弱,眼下还泛着青白,整个人都像没发育起来的小豆丁,只从五官、尤其是一对美目中,依稀可看出长开后的绝色。
云月玺被云母的威压震得嘴角流出一线血迹,喉咙里随之泛起腥甜。
云母看见她流血,皱了下眉,不觉得她自己过分,反倒觉得云月玺修为低微,太晦气。
云母冷冷道:“你给我回去。”
云月玺擦干嘴角的血,望向云母:“我要是回去了,谁告诉云如烟救人的细节?到时候要是穿帮了,母亲不嫌丢人吗?”
云母紧紧皱眉,她来找云月玺,就是为了让云月玺说出那天的过程。
当晚天黑,何无为的兄长据说是已经昏迷了,他只知道救人的那个小姑娘穿着云家的衣服,排查一番后,才锁定救命恩人在他们这一支。
只要云月玺说出当夜她怎么救的人,这个机缘就可以被如烟认下。
云母再度逼迫云月玺说出细节,云月玺道:“那晚我受的伤也很严重,一些细节记不清楚,不过,他的身上也受了伤,只要我看到,就会想起来。”
云母冷笑:“你个死丫头,是不是想骗我?你好去前厅出风头?”
云月玺的五脏仍如同搅动一般,被云母的威压伤得不轻。
她的眼现在像秋水古潭,看不出一点儿情绪,小小年纪,却如同经历了许多事情。
云月玺声音沙哑:“以母亲的修为,如果我敢骗母亲,母亲难道不会打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