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骄阳憋闷道:“对……”
话音未落,她便被云月玺狠狠扇了一耳光,云月玺手上戴着一枚玉戒,扇过去时,玉戒硌在云骄阳面上,她的脸当即红了起来。
云骄阳头脑一热,在众目睽睽下被掌掴的难堪让她双颊发烫,恨不得当即钻进地里去。
可是,她还在强忍,母亲说的,人天生同情弱者,厌恶施恶者,现在云月玺打她越狠,之后,别人就会厌恶她。
云月玺扇了一耳光不够,凑到云骄阳耳边,一改之前的柔弱、受害者形象,反而压低声音:“你是不是以为我名声要毁了,而你能踩着我翻身?你永远不可能翻身,你不会被封为郡主,在京城地位已定,在圣旨下达的那刻,你就已经输了。”
云骄阳听她如此说话,更是气怒,只是强憋着。
没料到,云月玺又扇了她一耳光,她的发饰都被扇歪了:“你被你母亲骗了,你是想挽回名声嫁给宋世子对吧,这怎么可能?以宋世子的门楣,他怎么会娶一个被商户女当街掌掴的小姐?他丢得起那个脸吗?你看看,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的丑态。”
云月玺一点一滴冲击云骄阳的心防,侯夫人那种人,脸皮极厚,她为什么要去找侯夫人?当然是让最弱的云骄阳露出马脚,才更简单。
云月玺再飞快扇了云骄阳两个耳光,同时小声道:“宋世子一直青睐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我的。”
云骄阳的眼陡然睁大,挨了这么多打,还要被云月玺奚落。
她彻底忍不住,再也顾不得母亲的嘱咐,推开云月玺:“你以为你是什么贱婢?你给我提鞋都不配,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商人,宋世子是我的!”
所有人闻听此言,全部大惊失色。
围观百姓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当街说哪个男人是她的,这,当真是匪夷所思。
侯夫人也吓了一跳,顾不得疼云骄阳,当机立断:“堵住她的嘴!”
云骄阳被侯夫人溺爱惯了,现在见她不帮自己,还要堵自己的嘴,更认为云月玺说的是对的,她被母亲害了!
“母亲!”云骄阳挥开那些冲上来的婆子,婆子们知道她是夫人的心头肉,又知道她一向记仇,如何敢用力,竟然一个都没奈何她,云骄阳道,“母亲,你明明说我给那两个贱丫鬟求情不会被打,那两个贱丫鬟害我一辈子都成不了郡主,我为什么要给她们求情啊?现在我被她当街打了,哪家好人家会要我?”
云骄阳责怪侯夫人,侯夫人一时气得发抖,
她的女儿怎么这么蠢?谁会蠢到当街说哪个好人家要她,她就这么愁嫁?
确实,因为云骄阳到了说亲的年纪,侯夫人一直会对她说让她抓住宋世子,宋世子门楣高,嫁过去便会一直享福,但是,侯夫人也没想到云骄阳会蠢到这份儿上,她如何能这么装不住话?
侯夫人颤着手:“还不把这个逆女的嘴给我堵上?”
一旁的婆子们也吓到了,慌忙把身上的汗巾揉成一团,酸臭的汗巾当即堵了云骄阳一嘴。
云骄阳差点生生呕出来,被人抓着手。
侯夫人眼前发晕,她遭逢此变,周围百姓看侯府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看耍猴的。
嘴上说着善良、舍不得丫鬟受苦,自己发作起来,倒忍不住一口一个贱丫鬟。
要不说还是这些官老爷会作戏呢。
侯夫人心知必定是云月玺说了什么刺激云骄阳的话,她狠狠握紧佛珠,骄阳倒下了,她不能自乱阵脚。
侯夫人生生忍了气:“骄阳这些日子被侯爷管教得有些厉害,说话没个轻重。”
她仍装出一副慈母样子,让人把银票端上来:“月玺,这是母亲的一点心意,你开这个铺子也不容易,这银两算是母亲给你的。”
云月玺摇头,不收这银两。
侯夫人勉力笑道:“你就收下吧,月玺,小时候你和母亲最好了,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就当母亲资助你开这铺子,等你之后宽裕了,还给母亲也成。”
侯夫人这是生生要云月玺收下银两,收下之后,云骄阳之前说的云月玺占了侯府便宜不就是真的了?
她那骄阳,就是没点城府,做事前不知道先随便找个借口塞云月玺点东西,冒冒然打上门去,不是打草惊蛇吗?
侯夫人今日当着众人的面送钱,云月玺不收,她也坐稳了对云月玺好的形象,云月玺收,以后她就可以挟制云月玺了。
没料到,云月玺面无表情地看了银票几眼,极美的眼在一瞬间发红,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留下。
侯夫人没料到她说哭就哭,只觉有什么东西偏离了自己的谋划。
云月玺声音微哑:“夫人,你是要给我这么多年在侯府做活的工钱吗?”
她眼中如聚着星子,星子徜徉在水底,一哭便能使人肝肠寸断,以往一直坚强着的人哭起来,杀伤力非常大,至少,周围的百姓们都没见到云月玺哭过。
他们私下里都说,那个老板娘长了副美人面,实则是铁娘子
怎么现在就哭成这副模样?一时,所有人都揪紧心,连胡归户都忍不住,去取来锦帕递给云月玺,他想,要是娇娥在这儿,指不定得多心疼。
侯夫人见事不对,但也不能不问,她柔声:“月玺,你怎么了?什么工钱,那是母亲之前为了锻炼你,母亲对你的疼爱,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假装嗔怪道:“要是一点小事,你就不顾母亲对你的抚养之恩,那母亲可是白活了!”
云月玺泣着:“夫人,你何必同我虚与委蛇?我之前没见过世面,你让我七八岁时便洗衣、扫地、收拾屋子,我要伺候全府的下人,为什么不是伺候府中的少爷老爷?你说那是因为我狐媚,不能被别人看到。我哪里知道狐媚两个字,等你为了云骄阳的婚事,要利用我时,你又一口一个女儿,我从小被你当狗一样使唤大,我没念过书,你比我大这么多,我被你骗了,真以为你是爱我。”
“我后来出了府,开了铺子,见了那么多人,我才知道,你根本没把我当女儿,你把我当傻子,当奴仆,就连奴仆都在你的授意下能欺负我。”云月玺把侯夫人用的苦肉计,原封不动地还给她,“我被你抱回去享了两年的福,那也是你认错了我,你为何如此对我?就连现在都不放过我,我的肉和血就那么好喝,你一个侯府夫人,一定要逼死我才甘心?”
侯夫人被她说得头皮发麻:“你不要胡说,我现在哪里在吸你血?”
云月玺哭得更厉害,幸好她一直练习,否则现在一定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我辛辛苦苦开了铺子,白手起家一无所有时,夫人在全城传我贪图富贵,等我的铺子开起来了,夫人又拿钱说来助我,这时候你助我什么?不是贪着那点子利吗?我要是拒绝,别人不说我不顾念抚养之恩?”云月玺哭得肩膀颤抖,“可是你哪里对我有抚养之恩,便是当初没人领我,官府领了我,我也不会七八岁便做活,是,侯府全是夫人说了算,哪怕我这双手粗如老妪,夫人也可以让府上的人说没有这回事儿。我人单力薄,斗不过夫人和侯府,想来,夫人要我死,我死便是了,我死后,夫人再拿我的血肉去,和贵千金尝尝是不是熟悉的味儿。”
云月玺哭完,便作势要去撞柱。
她身边就是胡归户,胡归户紧紧拦住她。
侯夫人已经完全被这个阵仗给吓住了,这么多人面前,云月玺说撞柱就撞柱?传出去,岂不是说她逼死了她?
侯夫人道:“你、你别吓我,没有人要害你。我堂堂诰命夫人,怎会害你?”
云月玺不听,被胡归户死死拦住,胡归户目眦欲裂,扭头望着侯夫人,再忍不住,怒喝道:“侯夫人,你还敢狡辩?”
“诸位乡亲父老,我便是侯府云小姐的养父,昔日,我也是个大商贾,将云小姐养大,锦衣玉食没亏待过她。”
众人都没想到这个反转,这掌柜的是云骄阳的养父?
怎么没见云骄阳叫他一声?他锦衣玉食养着他,一句好话换不回来?当即有人讨论起来。
“大家莫慌,云骄阳和侯夫人装作不认识我,我已经习惯。”他道,“我当初养大云骄阳,也不是图她什么好,但是,之后云骄阳被侯府要回去,侯夫人当时拿了些银票给我,我们推拒不得,便收下了,之后,便有官兵来抓我们,说我窃了侯府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