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新食肆开门,不管装潢还是甜品种类和价钱,都跟京城第一家店一模一样。
而且食肆还开在中间,让住在京郊的小官们都能带着家眷过来,比去第一家食肆就要近得多了。
无论从甜品的味道,还是服务的态度,包间的装潢,哪怕摆件都是一模一样,根本就是复制黏贴一样的新食肆,这让小官们心里十分满意。
他们谈事或者带家眷偶尔出来散心,选择的都是新食肆了。
既有面子,还能跟贵人们吃同样的甜品,何乐而不为呢?
除了价钱贵一点,没有任何毛病!
每个月吃那么一两回,小官的俸禄还是出得起的。
于是乾隆的桌案上,消息的密折就厚了不少。
小官们之间消息果然灵通,同僚们谈事和聚会都选在食肆,得到的消息就能更多了。
乾隆从其中发现今年冬日比往年要冷一些,民间的煤炭就不够用了。
四处调货也调不了,因为各地都缺着呢!
小官们有些心善的,已经把消息往上峰递过去了,只是上峰大过年暂时压下,想着过年后再议。
他们几个同僚喝多了一点,就开始担心北边一些的百姓这冬天恐怕就不太好过了。
哪怕是南边的,今年太冷,煤炭不够,百姓们冻死的怕是要不少,这么拖下去只会更多。
乾隆皱着眉头有些不悦,派人去查探一番,发现折子还真被压下了。
大过年的,上峰的官员们当然不能叫乾隆添堵,只能暂且压下。
但是这么一拖,又比往年要冷,冻死的百姓就不少了。
乾隆沉着脸,叫来鄂尔泰和张廷玉商议此事。
当初四个辅政大臣,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两人进来后毕恭毕敬行礼,这才敢在乾隆的示意下落座。
听闻是冬日太冷,煤炭不够的事,鄂尔泰目光闪烁,张廷玉就斟酌着道:“若是可以,微臣建议民间能够加紧挖掘煤矿。”
乾隆点点头道:“不错,只官煤只怕不够,可以让百姓自行挖掘。”
鄂尔泰连连摆手劝道:“皇上,这万万不可。若是有歹心之人挖掘煤炭后并不是自个用,而是用来私卖,恐怕会乱了价钱。”
张廷玉看了这位同僚一眼,怎么乱了价钱,让价钱变低了吗?
变低了不好?百姓不是能买得到更多了?
乾隆也是这么想的,就挑眉看了过来:“鄂尔泰你说说,价钱怎么乱了?”
鄂尔泰也发现刚才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一点,连忙解释道:“皇上,煤炭挖掘有讲究,出产的煤炭有好有差,官煤更能把握一些,百姓们只怕弄不懂。若是被黑心商人买去,然后转头用好煤的价格卖出去,鱼龙混杂,容易让不好的煤炭混了进来。”
张廷玉却是赞同民间采煤的,百姓们都要冻死了,不采煤只能买,买不起只能冻死。
若是能让他们自个采煤,当然先自己用了,哪里就能腾出手去卖掉,要钱不要命了吗?
哪怕真转手卖了,那不是有钱也没命花了?
百姓又不傻,他们先得活着,然后冻不死有余下的煤炭,才可能卖出去。
鄂尔泰压根就没想过家里一点煤炭都没有,只能生火来取暖,得砍多少柴火都不够的。
柴火的价格比煤炭便宜一些,却不如煤炭耐烧,烧起来的数量是煤炭的好几倍了。
所以张廷玉就建议卖煤炭需要交税,自用的就只需要交一点点,也是怕百姓贪心,在家里囤积很多的煤炭。而转卖出去的税就要翻上一番,如此就能遏制高价卖煤炭之事了。
税收就是用价钱来定,卖的价钱越高,税率就越高,自然不敢胡乱定价了。
当然也有乱定高价的,那就交一大笔税收,看能不能卖出去,有冤大头的话那就另说了。
乾隆微微颔首,觉得此事不错,就这样定下了。
当然他也出手整治了一番,尤其那些压下消息不报上来,闹得当地冻死人不少的官员。
官员们叫苦不迭,他们过年的时候不压下消息,乾隆大过年不高兴肯定也会出手整治。
他们压下消息,等过年后再上报,死人了让乾隆脸面无光,还是得被整治,简直苦哈哈的了。
不过事已至此,官员们只能努力补救。
比如尽快推行新的举措,让百姓们能自行挖掘煤炭用来过冬,免得继续冻死人。
比如冻死的人,当地也给一点丧葬费,毕竟很多穷苦之人连一口薄棺都买不起。
他们当然要大夸特夸,这是乾隆年后得知今年冬天特别冷,让很多百姓受苦了,于是有此举措一时之间百姓们大呼皇上英明,还有送万民伞来的。
乾隆收到后让李玉收进库房,看着没往年那么高兴,还冷哼道:“这些臣子没给朕分忧不说,还要朕来收拾烂摊子。如今只怂恿百姓们送那么一两个万民伞,以为他们就能抹平此事了吗?”
降官,必须让这些大臣们都降官了!
至于小官们,乾隆就轻轻放过了。
毕竟小官们并没有消极怠工,出现问题直接就报告上去了,被上峰压下无法解决,也不是他们能解决的。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这些小官确实做了该做的。自然不能罚,不过因为没能解决,所以也没有奖赏了。
这事沐瑶还是从苏鸣凤送来的信里才得知,不但京城和北边的百姓都受益,南边包括江南也是如此。
当然物以稀为贵的高价银丝炭因为出产太少,所以价钱依旧居高不下。
但是比较中低端的煤炭,因为数量多了,价钱自然就回落下来,甚至掉得厉害,让百姓们都能多买一点来过冬了。
百姓们自然欢喜,谁都不想冻死,之前不能私自开采,挖了就要死。
如今只要不转卖,他们自个用的话,煤炭也不需要挖很多,挖一点算一点,起码大冬天也不会冻死人了。
江南也不都是富庶人家,而且哪怕手里有点余钱,煤炭要一冬天用,价钱低一点能省钱一点,谁能不高兴?
不说别的,食肆的小二们就能率先受惠了。
家里也能多买几斤煤炭,大冬天能过得好一点,尤其家里有老人孩子的,更是心里感激不已。
沐瑶收到信后,等乾隆过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对他夸了又夸,还把信笺给他看了。
不管乾隆有没看过,反正再看一遍无妨,上面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反而苏鸣凤大为夸赞,认为这是善政,又道皇上英明,百姓的福气不少云云。
虽然苏鸣凤用的比较直白的辞藻,而不是用隐晦的诗词,不过乾隆看了心情也是极好的。
这比底下官员让百姓写万民伞送过来,更叫他高兴,因为字里行间是能看得出苏鸣凤的欢喜来。
苏鸣凤如今自然是不差煤炭的,他都能如此高兴,明显是受惠了,其他百姓更是如此。
乾隆就笑道:“你二哥倒是很会夸人,当然还是比不上你。”
沐瑶就笑眯眯道:“我二哥可不擅长夸人,这还是因为心里边太高兴了,才在信里忍不住真情流露了。”
这话叫乾隆心情更不错了,嘴角微弯:“这么会说话,你这是知道准备下江南的事了?”
沐瑶笑着点头道:“皇上去年不是跟我提过,今年要下江南的吗?而且我不是一直都很会说话了,皇上不是早就知道了?”
“倒是大言不惭了起来,”乾隆笑着点了点她的嘴角,又道:“不是只下江南,而是朕想着之前也答应让苏召南跟你见面,只是今年三月就下江南,就不去圆明园那边,你们见面怕是要往后耽搁。”
见沐瑶的目光有些失落,他又接着道:“朕也不能失言,就打算让苏召南跟着一块下江南好了,回头他还能回去江南到家里看看。就此留在江南,等秋天的时候再上京,又或者继续等到咱们回程的时候经过,他再跟着我们回京,也未尝不可。”
当然苏召南是不可能跟乾隆坐同一条船的,不过乾隆下江南,也不可能只有一条船,必然是船队了。
好几条大船在,苏召南带着夫人在后头的船只,沐瑶也能过去跟他见面了。
虽然这样也不算方便,起码她不用再等半年甚至明年才跟苏召南见上了。
沐瑶欢欢喜喜起身行礼:“谢谢皇上,皇上果然金口玉言。”
哪怕她只能短暂靠岸的时候跟苏召南见一面,这也很好了。
而且苏召南也能带着苏夫人顺道回家,看看苏鸣凤和小辈们。
若是他想留在江南就留下,不然在船队回去的时候跟上就行了。
有船队在,船只更为舒适,苏召南这年纪也不至于太难受,安全也能保证。
这天底下有什么比跟着乾隆更安全的了?
乾隆既说了出口,也没耽误,转头就派人知会了苏召南,让他带着夫人准备一番。
苏嘉凤要留下看管新开的食肆,这次是不能陪着去,不免有些担心道:“去的时候有皇上的人在,太医也跟着,再安全不过了,儿子却到底担心没有贴心人在阿玛和额娘身边伺候。”
他有意把不知道浪到哪里去的苏岐凤叫过来,哪怕没能赶上从京城出发,起码在江南那边也能接应,回程的时候能照顾苏召南和苏夫人了。
苏召南摆摆手道:“老三在南边管着开新店的事,老二不是说做得不错,那就没必要耽误他的事了。”
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小时候顽劣的三儿子居然还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苏岐凤善于交朋友,去开新店转头就跟东家称兄道弟,事情简直不要太顺利。
比起稳重木讷的苏嘉凤,确实苏岐凤更适合做这个。
身边又有稳重的小厮在,在苏岐凤过分跳脱的时候提醒一二,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这就很足够了。
因为会来事,交的朋友越来越多,新店也是一个接一个,苏岐凤如今是马不停蹄在各地奔波,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日都不多,更别提是抽身到京城来了,估计回去江南都够呛。
看见三儿子的差事办得这么好,苏召南摸着胡子也颇为欣慰:“有皇上的人在,还有娘娘在,我们自然没什么事的,你只管放心就是。”
要是跟着乾隆还能出事,那就真是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苏嘉凤只好应下,帮着收拾了东西,那天还护送二老去码头,看着两人上船后,这才算是彻底放心。
宫里自然也开始收拾了起来,各宫忙忙碌碌的,唯独永和宫特别安静。
因为永和宫的嘉嫔怀了身孕,自然是不可能坐船下江南,只能留在宫里了。
嘉嫔怀孕三个月之后,害喜就变得特别严重了起来,更是不可能出远门的。
因为她身体不适,不是喝药昏睡就是吐得天昏地暗,永和宫就是嘉嫔身边的罗嬷嬷和魏贵人帮忙管着了。
只让罗嬷嬷管着恐怕不够,魏贵人帮着盯着点就更周全了。
既然如此,魏贵人也是不可能脱身跟着去的,心里不是不遗憾。
乾隆打算带着皇后,那么后宫就得有主持的人留下,娴妃就主动提出留下来了。
太后倒是有些舍不得,却也明白皇后不在,让其他人留下也不能放心。
让孩子气的高贵妃留下,这不是添乱吗?
更别提后宫还有一个怀孕的嘉嫔在,处处得小心谨慎才是。
娴妃留下,谁都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