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知道后简直气炸了,因为密折里头说,不少大臣都入套了,哪怕是之前告老还乡的那位巡抚也被骗得团团转,他能不生气吗?
尤其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商人,而是个地痞无赖!
就这么个玩意儿,竟然把不少京官给骗了,乾隆气得心口都要发疼。
沐瑶见乾隆气得脸是白的,脖子是红的,吓得赶紧抚着他的后背,生怕乾隆真气出个好歹来:“皇上消消气,可别把自己气坏了。”
乾隆正过来她这边喝茶,收到密折只以为是京城的小事,都没避开沐瑶,随手打开一看,然后就气成这个样子了。
他把密折狠狠砸在地上,恨不能踩上两脚才能出一口恶气了!
李玉小心翼翼把密折捡了起来,却不敢送到乾隆面前,免得他看一眼又要生气的。
沐瑶赶紧给乾隆倒了温茶,热的都不敢了,不然他如今气得额头都出汗了,再喝热茶岂不是要爆炸?
乾隆喝了两杯茶,这才算是勉强压下怒火,让李玉把密折重新送过来,又仔细看了一眼道:“凡是沾手的人,一个都别落下,全部抓起来。”
这其中除了王府的太监和奶娘,卸任的巡抚刘大人,还有如今兵部书办程五,最后是现任巡抚雅尔图。
不过这封密折就是雅尔图送过来的,这些人算是撞到枪口上,自投罗网了。
雅尔图就是极为正直的脾性,一听这骗子想贿赂他,借由自己的关系得到煤引,二话不说就把人扣下,然后写了密折送到乾隆跟前来,也是个暴脾气了。
言辞之间把这人四处招摇撞骗,骗了谁,又许诺了什么,一字一句都写得清楚明白。
就连这人上门来带了多少银钱,打算给雅尔图多少报酬和煤矿的分红,都一目了然。
乾隆这才勉强眉头没那么皱了,起码大臣里面还有个聪明的,没给骗过去,不然自己这脸面真是要挂不住了。
要这人靠一张嘴真能骗到煤引,乾隆都要怀疑之前是不是不止一个人这么做,还成功了?
他提拔起来的大臣们的脑子都进水了,一个个连个地痞无赖都分辨不出来吗?
兵部这个叫程五倒是有点半信半疑的样子,所以并不听骗子给分红之类的话,只要现钱,不给钱就不干,还狮子张大口,这人就没法骗下去,只能去找雅尔图了。
而且他带着去雅尔图的银钱不算特别多,也不算少,一个地痞无赖怎么可能有银钱,却全是京城的商人听说他的身份给的孝敬。
真是可笑,一个地痞无赖什么都没有,用假的身份骗了商人要钱,然后把钱送去给官员作为贿赂,什么都不必拿出来,什么都是别人的,竟然还有人相信!
前任巡抚是老了,却也不至于老得两眼昏花,连个地痞无赖都认不出来吧?
光是想想,乾隆又开始生气了。
沐瑶看得无奈,索性给他倒了一杯冷茶。
乾隆喝完后才发现茶是冷的,知道她担心自己气坏了,这才稍微消消气道:“行了,别吓着你了,朕回去处理这事。“
免得在沐瑶面前发脾气,愣是把人吓着了。
乾隆起身回去自己的船舱,大船除了甲板,下边第一层就是乾隆和皇后,以及高贵妃和沐瑶住的地方。
第一层几乎三分之一是乾隆的,包括寝室和书房。
余下三分之二的船舱就分为三个,让皇后、高贵妃和沐瑶住了。
乾隆这边发脾气,声音有些大,动静不小,等他一走,高贵妃才敢过来小心翼翼道:“皇上怎的忽然生气了,瞧着气得不轻。”
她在隔壁听见乾隆咆哮,担心是不是乾隆对沐瑶发脾气,这才过来看看,见沐瑶神色如常,这才放心了。
沐瑶就安慰高贵妃道:“皇上这是收到折子才生气的,仿佛是有个骗子在京城横行霸道,还骗倒了不少大臣,皇上不生气才怪了。”
这些大臣也太好骗了吧,不过现代就诈骗的手法层出不穷,确实很容易中招。
尤其这骗子还先贿赂了王府的下人,很是给人一种错觉,他真的跟王府有关系,于是才骗到了银钱,还骗倒了不少官员,以为对方真跟王府有关系。
毕竟谁都想不到,哪个人会这么大胆,冒充亲王的远房亲戚,不要命了吗?
对地痞无赖来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光脚不怕穿鞋的。
既然什么都没有,所以失去也不可惜,就想要豪赌一把,孤注一掷试一试了。
没想到这么一试,还真让对方成功了。
高贵妃微微瞪大眼,也是不可思议道:“怎么就有人相信了?亲王的远房亲戚,难道他们不会直接去找亲王打听吗?”
不过想想也是,京官也是有品级的,巡抚在外边听着品级不低,但是贸然去亲王府登门,还是问这个,自然就不妥当了。
如果是话,他们上门去问,这不是让亲王尴尬,把关系弄僵吗?
如果不是的话,他们上门去问,亲王只会更尴尬,还觉得这些人拿他开玩笑呢!
但是他们只想着绝不会有人如此大胆,所以都相信是真的,自然愿意给个方便。
当然也有见钱眼开的,不给钱就不干活,算是没当帮凶,却也没打算告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得罪亲王的远房亲戚了。
这人哪怕失败了也不怕被人拆穿,胆子是越来越大,收下商人孝敬是丝毫不带犹豫的。
他这样的做派,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反倒让商人们深信不疑。
毕竟贵人们对这些钱财都看不上眼,所以收下也没觉得什么,商人们自然觉得孝敬对了人。
高贵妃听得咂舌:“只要装出一副不在意钱财的样子,就能哄得所有人都相信他的身份了?这些人真好骗,就不怕银钱送的人不对吗?”
沐瑶就笑道:“不对也没什么,对商人来说,这些钱也是九牛一毛,就当作是结个善缘了。送对人那自然好,以后遇上也能行个方便,哪怕不会从中作梗就行了。送不对的人也没什么,这点钱舍了也不会伤筋动骨。”
毕竟万一是呢?
送错人没什么,就是当银钱丢了,送对人的话,攀上这个关系就不得了。
高贵妃摇摇头道:“难怪这骗子在京城里横着走,大臣们怕得罪人不会告发,商人们又不在乎这点钱财,觉得宁可信其有,骗子不就得逞了吗?”
沐瑶深以为然,只觉得京城的大臣很需要进行反诈骗的普及,一个个都被骗了。
哪怕商人不在乎这点钱,扔海里不比给骗子来得强多了?
乾隆比她们二人想得更多,骗子这才去京城几天就收下不少的贿赂,那么给京官行个方便的贿赂会不会更多了?
收到贿赂后,这些官员是不是就帮着私下办事行方便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就派人去查探一番。
这一查,发现收下贿赂的人不要太多。
官员们收的都不叫贿赂,叫孝敬,大多是过年过节和生辰的时候收下的礼物。
表面上礼物都挺正经的,不是书画就是孤本,又或是摆件。
虽然看着值钱,却也不至于价值连城,而且过年过节别人送礼,也不好拒绝了,就连乾隆大寿的时候,底下官员送来的礼物和孝敬只多不少,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是这些礼物包装的盒子都是暗藏机关,底下打开后是一大叠的银票,这数目就相当庞大了。
光是这骗子一路行骗收下商人的贿赂,转头送给官员,从安阳到京城,足足十几个官员都收下了,于是乾隆直接派人一网打尽。
他嘉奖了雅尔图,然而这些人自然都丢了乌纱帽,还押进牢狱了。
好好下江南,美景没看多少,乾隆倒是被折子气得不轻,惩罚都重了两分。
鄂尔泰还说水至清则无鱼,让官员们真的两袖清风也不现实,希望能够从轻发落。
当然要罚,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乾隆看得更是生气,觉得鄂尔泰是瞎了,这些官员收的可不是一点,而是一大笔的贿赂。
而且煤引因此还送出去不少,就因为这些贿赂,他居然还敢求情了?
乾隆直接让鄂尔泰暂时回去家里面壁思过,让脑子清醒一下再回来当差。
张廷玉就极为赞同重罚这些收贿赂的大臣,也好杀鸡儆猴。
沐瑶感觉这里面最惨的不是同情同僚而去求情的鄂尔泰,而是那位全然不知情的亲王了。
缄亲王是康熙最小的儿子,比乾隆还要小五岁。
说是叔叔,却比大侄子还小。
康熙去世的时候,缄亲王才五岁,还是被雍正帝厚待留在宫里跟阿哥们一起读书学习,几乎是当儿子养的了。
就是乾隆的时候,也派翰林院的先生去辅导过他的功课,乾隆二年的时候府邸建成,缄亲王这才出宫去的。
他十岁的时候生母就去世了,十七岁的时候被封为缄亲王,二十一岁才出宫。
因为年纪小,远离夺嫡风波,被小辈的皇帝们颇为疼爱,可以说是富贵荣华享之不尽,但是日子过得循规蹈矩,从不给乾隆添乱。
这次还真是冤枉了缄亲王,他丝毫没有察觉此事,得知后立刻写折子来给大侄子乾隆请罪了。
乾隆看在缄亲王不知者不罪,并没有多有责怪,让他自个收拾好府里的下人,稍微降了点俸禄,然后面壁思过半个月。
可以说比起那些被推出午门斩首的官员们,缄亲王算是轻轻放下了。
毕竟乾隆算是跟缄亲王一起长大的,对这位亲王的秉性相当了解,知道他绝不会帮地痞无赖掩饰身份,最多是下人见财起意,欺上瞒下,他没能察觉到罢了。
甚至还让缄亲王亲自来料理府上背叛的下人,乾隆是足够给这位小叔叔脸面了。
不然要乾隆亲自动手,派人去府里抓人,缄亲王就得成为京城所有人的笑话。
幸好这事起了个头就被人发现,不然这地痞无赖真用这种法子得到煤引,然后赚了个盆满钵满,反过来继续贿赂官员然后拿到更多的煤引,赚取更多,扰乱煤炭市场不说,还可能让其他人效仿,把一件让百姓受惠的事弄得乌烟瘴气,乾隆怕是更加生气了。
毕竟乾隆难得做一件惠民的大事,想着被万民称赞,回头被一个地痞无赖弄得乱七八糟的,能不生气吗?
他气了好几天,把人全砍了才算是彻底消气,又打发人告诫各处官员要小心这种骗子,在煤引上谁敢伸手或者收贿赂,那些砍头抄家的官员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愣是让各地官员在煤引上面把关非常严谨,煤窑东家一个个都不敢耍心眼,挖煤人的日子要好不少。
各处税收也不敢私下多收了,百姓们真正受惠,挖煤虽然辛苦,冬天却好过了许多。
他们小心存下来,明年冬天又能继续用。
挖煤人的工钱没给克扣,日子也不用紧巴巴的了。
船队一路南下,各地消息传来,都是百姓对乾隆赞不绝口的呼声。
乾隆的心情这才渐渐好了起来,趁着一天没那么冷,带着嫔妃们在甲板上赏景和喝茶。
前阵子风大,沐瑶知道自己这身体没那么好,就没去甲板上吹风,冻着就不好了。
这会儿天气暖和了,今儿风也没那么大,甲板上摆了一桌子,乾隆带着她们一起喝茶吃点心,然后看风景,倒是惬意。
沐瑶以为看风景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看两岸的绿树葱葱,以及河水盈盈。
虽然不是什么绝美的风景,但是山清水秀,视野开阔,确实也不错。
但是等她上了甲板,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两岸人山人海的,哪里是看青山绿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