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居然是两个太监吃力抬进来的,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座盆景。
咋一看,沐瑶还以为这是一盆永生花了。
因为盆景上的花正是盛开,还定格在最美的时候。
真花的话,很难让所有花朵都停留在最美的时候,想必用什么手法做成永生花了。
哪知道沐瑶等盆景从木箱里搬下来,才发现这哪里是永生花,根本是用玉石做的盆景!
用的珐琅做盆,铁丝裹绒栓花和叶制成。花则是用的上等玉石,叶用的事绿色碧玉,简直奢华极了。
沐瑶就有些纳闷了,不是听说慎郡王是个简朴之人,怎么送礼如此豪横,一出手就是一盆玉石做的盆景了?
这么一大盆,而且还是她喜欢的梅花。
玉石雕刻的花朵简直能以假乱真,那么多玉石梅花镶在枝头,光是这玉石就不知道费多少,更别说连叶子都是玉石做的。
一大盆说是玉石盆景,在沐瑶眼里就是一大盆钱了!
苏夫人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装箱了,所以也是第一次见,不由惊住了,连忙道:“这可使不得,嫡福晋这手笔也太大了一点!”
嫡福晋却摇头道:“娘娘救下世子,可谓是再造之恩。世子年纪大了一些,不然就要亲自进宫来给娘娘磕头感谢了。回头等他身子骨恢复了,也得进宫来去拜见皇上,若是皇上允了,就得给娘娘行大礼谢恩才是。”
“这盆景不算什么,就当是给娘娘赏玩的。王爷的库房里头,也就只有这个能送得出手了。”
其他的全是书画,还都是水墨画,不是慎郡王自己的,就是他友人的作品,全放进库房里头小心珍藏。
慎郡王这个人不爱金银,最喜欢的就是画,还喜欢收藏画作,于是送礼的时候就抓瞎了,幸好还有这么一件珍宝在。
这还是他当初心血来潮喜欢上盆景,请来的老师傅费了好几年的时间门做出来的。
但是做完之后,慎郡王就彻底忘记此事了,也是送礼的时候翻库房,才发现这么一个盆景,正好用来送给沐瑶当做感谢了。
沐瑶也是无奈道:“这也太贵重了一点,又是慎郡王的心头好……”
她想说不好夺人所爱,刚才又听慎郡王都忘记了,一时都不好说下去。
慎郡王你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费了几年做出来,怎么回头直接就忘了呢?
见沐瑶都说不下去了,慎郡王的嫡福晋就笑道:“娘娘只管收下就是了,这东西也就好看,能摆着赏玩一番罢了,就这么个用处了。说起来,这礼物着实有些失礼才是。”
因为确实没什么用,只能放着好看了。
嫡福晋都这么说了,沐瑶只好收下。
看她收下了,嫡福晋这才松口气。
家里着实没别的能送出手的东西,之前跟苏夫人私下闲聊,知道这位纯贵妃是个好相处的,她却依旧有些忐忑。
幸好沐瑶是收下了,嫡福晋再三感谢后就先回去了。
毕竟她知道难得进宫一趟,苏夫人必然有事想单独跟沐瑶说说话的,也就不多留下打扰了。
果然苏夫人就跟沐瑶低声说道:“慎郡王这位世子并非嫡福晋所出,是侧福晋的孩子。只是从小聪明伶俐,对嫡福晋又相当敬重,嫡福晋当是半个儿子一样对待,见他病了,自然十分焦心。”
沐瑶点点头,也难怪刚才嫡福晋一来就行大礼,想必跟世子关系很好,这才满心感激。
苏夫人感慨道:“那侧福晋是个受宠的,得知世子病了就吓得晕过去,醒来就只知道哭。后来嫡福晋让太医试着用新药,她又百般阻拦,担心新药会害了世子。幸好嫡福晋果断,不然世子怕是……”
沐瑶心里感慨,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幸好世子命大,嫡福晋又掌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试问有药在却不给服下,回头出什么事,却又是嫡福晋的错了。
幸亏嫡福晋当机立断,不然世子就危险了,永瑢也得跟着危险的。
苏夫人又摇头道:“慎郡王回去后,那侧福晋在郡王面前很是哭了一场,一副世子不久于世的样子,甚是吓人,险些让慎郡王都误会了。”
毕竟他匆匆赶回来,就是接到嫡福晋加急的信笺,说是长子病重,让自己速回。
慎郡王刚回去,气都没喘过来,长子的生母就跑过来哭,他不误会才怪,险些吓得腿都软了。
后来他见长子还好好的,侧福晋还哭,气得把人呵斥一顿,难得对这个一直宠爱的侧福晋语气十分重了。
侧福晋还不可置信,慎郡王难道不该呵斥嫡福晋太鲁莽,居然敢把新药给长子试用了吗?
这会儿是治好了,万一呢?
慎郡王听着侧福晋哭哭啼啼说完,心里不可思议:“要不是嫡福晋果断用了新药,如今弘昴还能好好的,你还能在这里跟我哭诉吗?”
太医都没别的法子,只能用新药试试,不试那就没别的办法,就让弘昴熬着,能熬得住吗?
这才几天功夫,弘昴就瘦了一圈,人都瘦脱相了,再拖个一两天,必然无力回天的。
见侧福晋白着脸,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慎郡王心下有些了然。
他是醉心书画,却也不傻,自然看得明白这个宠爱的侧福晋是什么心思。
正因为弘昴没事,侧福晋才能过来哭,不然早就去哭坟了。
要弘昴出事,她依旧只会过来哭,可能会哭得更厉害而已。
慎郡王心里轻轻叹息,幸好这家还是嫡福晋掌着,不然长子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摆摆手道:“你暂且照顾弘昴,其他事就别提了。”
侧福晋是个有眼力劲的,不然也不会备受宠爱,见慎郡王面露不悦,自然不敢继续说下去。
她确实有些后怕,毕竟太医是嫡福晋请的,新药是嫡福晋要用的,鬼知道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害了自家儿子?
所以侧福晋才来哭,觉得嫡福晋是鲁莽极了,指望着慎郡王能呵斥嫡福晋几句,以后也能叫她能做主,不至于这次儿子病了,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做决定了。
哪知道她这一哭却适得其反,慎郡王都不耐烦了,之后侧福晋一心照顾儿子,等儿子好起来之后,慎郡王对她竟然疏离了一些,顿时暗暗心惊,再也不敢想东想西的,一个劲努力讨好慎郡王,重新得到宠爱才是最重要的了。
但是那时候,慎郡王对这位侧福晋冷淡了许多。
他对嫡福晋是更为敬重了,私下单独跟恢复的长子也是这么说的,让他以后好好孝顺嫡福晋。
世子自然没有不应的,他病重的时候昏昏沉沉,听得见自家额娘在榻前哭哭啼啼,只有嫡福晋颤抖着声音做所有的决定。
他很清楚自己这条命是嫡福晋救下的,以后自然对她更是恭敬和孝顺了。
沐瑶也没想到这么一件事,虽然算是有惊无险了,最后却让慎郡王看清楚自己宠爱的侧福晋究竟是什么性子,一时竟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光,对这位侧福晋敬而远之了。
这么一来也是好事,让那位嫡福晋在慎郡王心里的地位更是高了不少。
因为这事,乾隆还赏了不少药粉给慎郡王,让他在家里备着点,也算是急救药了。
免得急病的时候太凶险,一时两眼一抹黑的。
慎郡王送的贵重盆景,沐瑶也跟乾隆提了,还特意请他过来一起欣赏,算是在他这边过了明路。
乾隆自然看出沐瑶的心思,不由好笑道:“朕是知道这个盆景,当初慎郡王大肆张贴找出色的雕刻师傅,费了好几年才完成,哪知道最后却便宜了你。”
这玉石盆景当初乾隆见过都觉得不错,只是没有夺人所爱的意思,久而久之也忘记了。
如今慎郡王的嫡福晋送进宫里来,他一看这才想起如此个旧事。
沐瑶就笑道:“那还真是便宜我了,这盆景着实好看,摆在哪里都合适。”
确实这玉石雕刻的花朵跟真的一样,连永璋都忍不住好奇去摸了摸上面的梅花,确实肉眼可见跟真的一样,摸着却是冰冰凉凉,才发现是玉石,实在是栩栩如生。
乾隆却觉得只有一个盆景着实单调了一点,让人去私库里找了找,然后找到一盆牡丹花的玉石盆景,让人搬了过来。
这白牡丹盆景要大得多了,牡丹用的更是和田白玉,水头极好,花瓣缓缓盛开,定格在最美的那一刻,更是美不胜收。
乾隆就笑道:“这盆景是当初瞧着慎郡王做了,朕也命人雕刻起来的,看着不错吧?”
沐瑶失笑,他这是什么都要跟叔叔比一下。
叔叔有的,乾隆也要有吗?
乾隆握着沐瑶的手,又微微笑道:“朕也送这盆永不凋零的牡丹,算是感谢爱妃和苏家寻来新药,救下了弘昴。”
沐瑶看着他有些惊讶,也笑着道:“皇上这样说,那就太见外了一些。”
闻言,乾隆眼底含笑道:“也是,不过盆景只送来一座,皇叔也太不讲究了一点。但是他的库房里头就没什么好东西,唯独只有这个了。他送不来,就只能让朕补上,也好成双成对的。”
叔叔送礼太抠门了,只好他亲自补上了。
这话听得沐瑶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又听乾隆说道:“皇叔之前去御书房,还跟朕说可以送他和友人最好的丹青过来,当做礼物,更为用心一些。”
乾隆面露嫌弃,谁要他的画作当礼物了,慎郡王以为自己的画比这玉石盆景还值钱吗?
沐瑶好笑道:“皇上,慎郡王亲自做的丹青,听闻是千金难得的。”
听了这话,乾隆就摆摆手道:“皇叔画得确实不错,但是救命之恩只送画作来当谢礼,难免太穷酸了一点。他自己的画作就算了,还要把友人的画送过来。”
友人赠画,慎郡王转送他人,着实不怎么好了。
乾隆还数了下慎郡王的友人,自然他爱画,朋友也是。
于是沐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郑板桥?”
她想起小时候的语文背诵,郑板桥,板桥先生,扬州八卦,诗书画三绝,心里倒是有些遗憾,没能拿到郑板桥的亲笔画了!
要是能带回现代去,这画老值钱了!
哪怕放着,那也是值得收藏的好画了!
郑板桥一生只画兰、竹、石,记得还是个好官来着?
乾隆敏锐察觉到沐瑶对这位郑板桥的关注,回想了一下就道:“此人任范县知县,倒是做得不错。重视农桑,听闻最近极力推广甘薯,让百姓开荒种下,百姓安居乐意,连续三年得了一个上等的评定。”
沐瑶就答道:“听闻这位郑先生的画作一直只画三样,倒是叫人好奇了,原来也是个不错的父母官了?”
乾隆点点头,见沐瑶只关注郑板桥的画作,倒是对他当官的事并不熟悉,顿时好笑。
也不知道沐瑶从哪里听来,只知道郑板桥跟慎郡王是画友,还了解郑板桥爱画什么,却不清楚对方的官职。
不过这位郑板桥确实能耐,年少家道中落,生母早年去世,后来生父也去世,家境一直十分贫困,却依靠自己,二十岁就考中秀才,然后辗转多年,在乾隆登基那一年考中进士之身。
可惜他一直没有得到官职,直到六年后才得了补缺外放。
哪怕拖了好几年,郑板桥年纪也不小了,在当地依旧兢兢业业办差。
乾隆心想郑板桥的画作跟为官都不错,回头就把人晋了半级,这就是后话了。
沐瑶也没想到自己只稍微关注一下,就让这位始终不得志的郑板桥终于终于被提拔起来,虽然只有半级,对他却是难能可贵了。
毕竟按照历史,他在当地一直兢兢业业,为百姓谋福利,让他们能够安居立业,日子比之前要好过许多,得到许多当地百姓的拥戴。
可惜郑板桥后来为了救灾忤逆上官,提前开仓放粮,最后得了个罢官的下场,只能卖画谋生,着实太可惜了一些。
若是他还能在当地继续发光发热,尤其极为擅长赈灾救灾,不知道能再挽救多少百姓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