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忽而绊住我了左手,打断我的动作。我淡定地抬眸,他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对金戒指,献宝似地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是……
“小榆姐,仔细瞧瞧,还认识吗?”
我突然生出一种命不由人的哀伤。
这对金戒指,我当然认识,是我妈强逼周漾带着我一起到市里的金铺买的。说来可笑,当年穷得身心绝望,却没想过把这戒指拿去当了。离开那天,倒是把它留在了周漾的一本书里。
时隔多年,这戒指的颜色也变得暗沉,不再像从前那般闪闪发光。
几百万的宝石钻戒指我都戴过,却没有此时此刻这般难以言喻的心境。
周漾说:“意外吧?你把这只戒指放在我的书里,后来我找到了,又把我的那只也放进书里。放得时间太久,我自己都忘了。今天突然想起,翻了好几本书,终于找到了。”
他想递给我,让我拿起起来看看。
我没有动,眼睛里生出一层稀薄的水雾。
氤氲雾气挡住我的视线,一片模糊中,我悲伤地想,如果我们真的是一对普通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该有多好。
“不知道这戒指还戴不戴得上,小榆姐,我给你试一试吧。”
他从来没有给我戴过戒指。
乡下婚礼沿袭了交拜的旧制,不像西式婚礼有交换戒指一说。
我最终还是无法克制,点了点头。
周漾轻轻地握住我左手指尖,慢慢地将那枚颜色暗深的金戒指戴上我的无名指上,尺寸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这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周漾把戒指戴上以后,突然俯下身,嘴唇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无名指,宛若蜻蜓点水。
刹那间,我的心被他撩得犹如鹿撞,痛也入了骨髓。
“小榆姐,你也给我戴上试试吧。”
我喉咙哽咽了下,仰起头,假惺惺地调侃道:“你想得美,没房没车就算了,你连束玫瑰花都舍不得买,就想拿对破戒指跟我求婚?”
“玫瑰花?”周漾眼前一亮,完全没发现我的异样,高兴地说道:“简单,我现在就去买……”
我挥开他的手,站起来,扯下无名指上戴的金戒指,漠然地说:“别傻了,我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因为……我没房没车?”他揶揄道。
“是啊,等你什么时候拥有一栋五百坪的大别墅,买得起劳斯莱斯,再来跟我求婚吧。”
明知道不可能实现,我却还是心里默默地补充了句话——只要我还有命在,我就跟你结婚。
“啊!好难!”他一脸绝望地瘫在沙发里,叹着气说:“小榆姐,要不你把我卖了吧,论斤称,看我能值几个钱,能不能给你凑出搭茅草房和买自行车的钱。”
“那我可不管,你既然没有那条件,干脆就别开口,省得我白期待一场。”
“你怎么能这样,分明是在故意刁难我。小榆姐你看你都说期待了,肯定也是嫁我心切。”
“呸!去你大爷的!”我唾弃道:“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金戒指脱下来没有还给周漾,他也没问我要。
我钻进厨房,负面情绪控制不住地涌上来,我为了让自己不被发现,连忙从冰箱里胡乱了翻出一堆菜,丢进洗菜池里慢慢淘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