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大奶奶张口刚要骂那小丫头没有规矩,却被安妘抢了先:“看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
小丫头点头:“四姑娘……和姑爷……没了!”
一言出,屋中气氛从安静变成了死寂。
珏大奶奶原本站在榻边,呆愣一瞬,双膝一软,竟跌坐在了床榻上。
安妘扶住了珏大奶奶,起身,不可置信的问道:“如何死的?”
小丫头垂首,肩膀一颤一颤的:“听说……是毒死的,刚到大理寺门口,就死了,现在都说是畏罪自杀。”
安妘缓步向前走了两步,手撑在桌前,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倒不是因为悲伤,而是隐隐有种不甘,该要让碧果的死沉冤昭雪的,她原本都已经想好了就算牺牲整个安家也要将安婉拖下水的准备了,谁知,安婉竟然就这样死了。
就当安妘正心中感慨万千之时,耳旁竟轻飘飘的传来一个人笑声。
很轻,很轻,安妘四顾一圈,见屋中皆是沉默之人,心中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声笑,原是那个安妘留在最后的东西。
要安婉和林子棠死,究竟是自己的夙愿还是她的夙愿?
撑在桌上的手,慢慢收拢成拳,安妘转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服毒自尽?服的什么毒,又是从哪里来的毒?”
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眼安妘,摇了摇头,又垂首不敢说话。
珏大奶奶已经站了起来,有些许的晕眩,缓缓朝内室外面走出:“三妹妹该歇息了,我……我该回了。”
看着珏大奶奶的背影,安妘心中一时愧疚,一时悲切,一时自责,转身还是跟了上去,拽住了对方的手臂:“大嫂子今儿不如在我这里歇下吧,现在回去,公府那边说不准会为难嫂子,又是一番责备,平白为了旁人受那样的苦楚做什么?”
珏大奶奶深深的叹了口气,抓着安妘的手慢慢从自己的手臂上拿开了:“你是个好命的,嫁进来这宋家,虽说夫君混账了些,但家中只需要和妯娌平和相处就好,不必和大姑子小姑子周全,自古家里的媳妇儿都要好生照看小姑子们的,虽说四姑娘不是老太太和公爷心尖尖上的人,但好歹也是正经的千金小姐,出嫁不到一年,出了事情,我这个媳妇儿上门说项,还未说成,小姑子就死了,无论我怎么躲,也早晚是要回去受些责备的。”
看着自己被拉开的手,安妘抬头看着对方的双眼,低声道:“我心中不喜四妹妹,但看着你因着四妹妹的事情受累,我又……”
珏大奶奶轻叹一声,拍了拍安妘的手:“好姑娘,快别说这些,哪个世家大族的家里没出过那么一两件兄弟阋墙姐妹相争的事情,又有哪一家弟兄姊妹们真的没有嫌隙的过了一辈子呢?”
边说话,安妘已经伴着珏大奶奶往外走去。
珏大奶奶继续说道:“自古,这大族,都不是一下从外面灭尽的,还不是自相残杀起来才有的结果,我之前还经常跟着婆母和老太太去宫里的时候,总听着娘娘说想要兄弟姊妹们和睦些,但能做的有限,事情到了某个节骨眼儿的时候,也得做些决断出来。”
说到此处,珏大奶奶转身又紧紧的握住了安妘的手,双眼通红:“好妹妹,你也看到了现在公府之中的情形,我虽然嫁的时候,你大哥哥还是嫡长子,还是辅国公爵位的准继承人,但现在已经全然做不得数了,将来若是真有什么不好,还得仰仗你来为我们夫妻二人求情,求个容身之所了。”
说着,人便要福身一拜,可没待她拜,安妘已经将珏大奶奶搀扶了起来:“大嫂子别这样,先不说二哥哥瞧着并不像是个不通情理的混账之人,就算念着大嫂子之前照拂我的诸多情谊,不必大嫂子如此说,我也会上门和二哥哥说项的。”
抬眼,见原本爽利的一个人竟垂泪起来,安妘心中更是复杂,碧霜跟在一旁,递了个绢子道珏大奶奶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