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忘道:“大哥死后,我一路来到帝都,进宫亲手割下刘杰晨的头颅,我看到了无数忠义的臣子用生命护住天子,也看到其余人眼中的恐惧与鄙夷,那眼神与看刘杰晨没有分别。”
“我没有杀那小皇帝,我想就算声威不在,这国毕竟是皇族李氏的国,这个王朝可是存续了近四百年呀。无数枭雄,奸侫,妄人走过四百年,统统没有改变王朝的统治,”萧云忘的声音传到谢澜庭的耳中,"不管在乱世还是盛世,野心总是一样,只要有智慧和耐心,抚平波澜只是时间问题。”
他对天下大势的看法一直乐观而积极,十年来,从言辞到行动都一以贯之这个理念。稳住危如累卵的
局势光靠能力或许不够,必须要有强大的信心。
萧云忘眼神中有坚定的光:“我要还这国家一个太平,就不能成为众矢之的,我一直坚信这个规矩。”
“只是我感觉人心变了,每个人都觉得皇位近到触手可及,天下从此不再是李家的天下,也不再是帝都群臣的天下。你谢家就是其中之一。”
萧云忘盯住谢澜庭,道:“我入主中枢之后,谢家大小事物都是你大伯处置,你大伯联络周围各大势力,甚至不惜引外族作为助力,企图夺了这天下。岂不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日为盟友,明日就是断头刀,况且这天下能是你家轻易能得的…
“不说你谢家有无能力夺得皇位,只要你们七年前瞒过我在西南起兵,多少生命将死于刀兵战事。事后我不欲牵连,多是你家人顽抗到底,才酿成惨剧。此事我也心怀愧疚。
“你离家出走,我派人寻了很久,近一年才有你的消息,从南到北,一路挑战,目标看起来就是我。这些年你容貌已变,谢家独有的剑气让我一眼就认出
你。七十余战,终于将你磨砺成一把最强,最锋利的剑。”
谢澜庭拔剑出鞘,眼里闪出炙热的光,良久道:“姑父,请出剑。”
萧云忘抬头望天,道:“今日之说了许多,不知是想劝你,还是想发发牢骚,我也分不清了。”
萧云忘对谢澜庭说:“来吧,准备数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刻,时机成熟,当酣畅一战。”
要战就战个痛快…
……
夜,皇帝寝宫。
屋外狂风呼啸,惊雷滚滚,李晨弈自己要求自己像一个帝王一样平静,帝王会在夜里安然入睡,就算外面天塌下来,帝王也会淡定地起来,沉着应对当前的局势。
可现实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仿佛周身的血液都在烧。
先是刘杰晨,后有萧云忘,自己这个皇帝就像傀儡般被操纵了十几年,没有一刻自主,而且时时都有
生命危险。
看着那些每日跪拜在面前的臣子,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巨手攫住,呼吸都不顺畅。
我的天下,为何总是别人在发号施令。
梁木支撑起的屋顶像是一个漆黑的巨洞,李晨弈看着,想着。
无穷无尽的痛苦伴随着自己的皇帝生涯。
现在机会来了,上天给了他一个谢澜庭。
一个能有武功上胜过萧云忘,却不会成权力觊觎者的人。
一战功成,以后空气都会更美好吧。
窗外传来一阵隆隆雷声,
太监连滚带爬地进来,道:“皇上,谢澜庭已经进宫,跟萧蛮子动手了,皇宫都快被他们弄塌了。”
李晨弈起来后一脚踹翻太监,骂道:“混账,大呼小叫地干什么。”
他走到屋外,只见天空两道惊虹相互飞驰缠绕,每一次相撞,都会引起一阵雷鸣,声响之大,震耳欲聋,仿佛天地都为之颤动。
漆黑的夜空被每一次的相遇激出的火光照亮,李晨弈的脸庞在光亮下显得阴晴不定。
又是一记惊雷,猛然炸响,天地之威,一时震动天地,仿佛脚下大地,竟也随之颤抖了几下。
几乎就在同时,苍穹之上一道闪电撕裂长空,破云而出,降落人间。
李晨弈喃喃道:“这就是传说中高手决斗吗?谁占了优势?”
身后的还捂着胸口的太监道:“都说萧蛮子武功天下第一,这些年天天都在中枢院困着,想必不是姓谢的对手。”
李晨弈冷笑道:"皇权之重,岂是他能承受的。
“朕要更衣,去摘星楼,我要在楼上观战。”
摘星楼是皇城里最高的楼,高约十五丈,可俯瞰整个皇宫和京城。
只是如此战况,去摘星楼也看不到什么,萧云忘与谢澜庭的战斗几乎充斥了整个皇宫的上空,且毫无定势,来去也无踪。
等李晨弈到摘星楼,战斗已经终于落下帷幕,天
下大雨。
当帝国引以为傲的城墙像烂泥融开一角的时候,谢澜庭青衣负手,从城门走来。
他右胸口一道伤痕,血浸湿了衣服,由于气息不稳,雨水在他头顶三尺被隔开,激荡飘飞。
他每一步都很重,身后的石板路留下一串一寸深的脚印。
谢澜庭走得很慢,等他走出禁宫时的一刻,李晨弈对身后的太监说道:“传旨,所以在京三品以上文官武将全部进宫,今日早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