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雪还在下,整个天地之间的风雪仿佛竖拉着的巨大白色帷幕,从下到上根本看不到头。
朝鲜王都,汉城,寿进坊,百子千孙堂。
一间装饰考究古色古香的书房内,几盏灯火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照的透亮。
一名须发皆已经灰白的老人眯着眼将一本厚厚的手稿书籍看完,一直看着书籍的最后一页发呆了良久,一个女婢见主家发呆也不好上前打扰,而是静静的候在近处,一双眼睛先是看了看老人,然后瞧了瞧老人身前桌案上的茶盏,见其内茶水还有一半儿,并散发着袅袅烟气,这才有些放心,也许她太过的了解主家看书的习惯轻轻的松了松双肩,然后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微微低头,就这样开始想起了自己的事情。
桌案之前的碳炉内传来碳火烧灼时发出的哔哩啪啦脆响声,
老人双眼瞪了瞪,从发呆中醒了过来,他轻叹了一声,然后微微一笑轻轻的合上书籍,并将其小心翼
翼的放在了桌案上面,只见书籍的封面上有三个手写的毛笔大字《三峰集》,笔者郑道传。
“其实老夫平生最得意的不是相助当今王上得到了高丽整个天下,而是穷极一生编撰的这《三峰集》,一生陷入这不死不休的名利场,也是无奈,这本文集能够传世,也算是我郑道传给后人的一个交代吧!”
郑道传说着,伸出右手放在了《三峰集》的封面之上,中食两指轻轻的抚摸着书名,犹如在抚摸自己的孩子,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此刻看起来那么的慈爱。
“才疏学浅,绞尽脑汁也只能写成这个水平了,不管它以后是成为后人的经典还是笑柄老朽都已经看不到了,不管成为那一个,至少都可以警示后人吧!人活一辈子本来就不容易,能够著书立作一传后世更不容易,也希望那些后人能够体谅老夫!别的也就不奢望什么了!”
郑道传双眸有些哀伤,他看着眼前的书籍仿佛想到了这一生的喜怒哀乐,一双有些发白的眉微微一皱
,轻叹道。
一直在愣神儿的女婢此刻听见郑道传自言自语,也不接话,连忙走到碳炉前面,拿起炉子一旁的一个通条,往碳炉里捅了捅,本来火势不旺的碳火大了许多,整个书房内也温暖了许多。
明亮的火光映的郑道传一张老脸阵红阵白的,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这时,书房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中年男子往里面看了看,然后走入房内并带上了房门。
“寻儿呀,这么晚了何事儿呀?”
郑道传看了看来人,停下抚摸《三峰集》,微微一笑,道。
“父亲,沈大人深夜要见您。”
来的男子乃郑道传的大儿子郑仁寻,他瞧了瞧郑道传,恭敬的道。
“沈大人?沈孝生?这么晚了,他有何事儿?”
郑道传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郑仁寻见只是郑道传自言自语之言,也不答话,保持姿势静候。
“既然已经来了,让他来书房吧!”
郑道传沉吟了一会儿时间,随后拿起桌案上的半盏暖茶,呷了一口,道。
郑仁寻恭敬的到了一声是,然后出了书房,并带上了房门离去。
郑道传冲着女婢挥了挥衣袖。
女婢冲着郑道传躬了躬身,退出了书房,书房外大雪纷飞,有几片雪花被劲风吹了进来。女婢连忙观赏房门,屋外的凌乱风雪声戛然而止。
半盏茶的时间没到,郑仁寻领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走入了书房,郑仁寻在离开书房之前,特地侍弄了一下那个火炉,等到让火炉中的火通的不大不小的时候,这才躬身离去。
不用说,那名半百老者就是沈孝生了,当今朝鲜世子的老丈人,人称以后的沈国丈。
“沈老弟,都这么晚了,到底有什么急事呀?”
郑道传给沈孝生斟了一杯茶,笑道。
“我不放心!”
沈孝生端起茶杯,犹豫了片刻这才道。
“有什么不放心的?虽说朝堂上有很多大臣反对立芳硕那孩子为世子,可是大王还不是听了你我的?芳硕成为世子那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任何人也改变不了。”
郑道传见沈孝生一脸的担忧之色,冷哼一声,板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