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沛看向毋望,目光甚至有些惊恐,比了个十二,苦笑道,“还是春君姐姐有远见,以后我便叫你作女诸葛罢。”
毋望嘿嘿一笑,啐道,“莫要胡说,我年岁比你大,想得自然也比你多。”尤其是经过了涛天大祸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远比普通百姓尝得更透彻。至于这东珠的事,想来也会是这样的结果,当铺本就是走投无路的人才去的去处,越是走投无路越是落井下石,恨不得把人的经骨抽出来,哪里管你的死活!出来的客人莫不是一脸绝望痛不欲生,捶着胸口凄惨呼一声“皇天菩萨坑死人”,可又能怎么样呢,当了就是当了,“当”自然不如“卖”,只是未料到珠宝店的掌柜肯出二十两,与她当时料想的八分相距何止十倍,令她亦是欣喜不已。
郑连生出来,面有菜色,摇头道,“我当年在鸭绿江见过进供的东珠,个头远不及这个大,已是宝中至宝稀世奇珍,若按着市价,百两千两也不在话下,如今却只值区区八两,你若想卖我便再与他周旋,多要一两半两也不难。”
毋望道,“那便不卖了,还是另想法子罢。”收了东珠便要告退,郑连生拦道,“且等一等,给你叔叔的东西在后头,我去去便来。”说完匆匆奔进后院,留下他们姐弟在外侯着。
这时高柜后头咳了一声,两个俱抬头看,却见那不曾露过脸的典当师傅探出大半个头来,眉窄眼细,像个耗子。他阴阳怪气道,“八两还嫌少?人不大,心不小!瞧你们也可怜,既是郑先生的熟人,那便再加半两如何?卖就卖,不卖可别后悔,别处更不如我这里呢。”
毋望听这话甚是厌恶,转身不与他答话,那师傅呲的一声缩了回去。此时郑连生气喘吁吁地跑来,将一个包袱交予毋望,又拿了一吊钱塞在德沛怀里,拍拍他的肩道,“沛哥儿,回家给你爹传个话,就说我得了空就去看他,叫他好生将养着,差使的事莫去想他,养好了身子要紧。”
德沛躬身满满行了个礼,道,“侄儿记下了,多谢世伯。”
辞了郑连生再转到那首饰店,掌柜早已望眼欲穿了,见了毋望和德沛比见着自己的亲爹还高兴,火速拿出银票交与毋望,唯恐再生变化,又捧着东珠细细的看,着实的爱不释手。
德沛恹恹的跟着毋望走在大街上,拉拉毋望衣袖道,“你不可惜么?”
“可惜什么?”毋望明知故问。
“自然是可惜了那珠子!白糟蹋了,落到那市侩手里!”德沛忿忿道。
毋望知道弟弟替她心疼,便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来,安慰他道,“卖市侩也比卖禽兽好!至少我知道那市侩买了我的宝贝是传家用的,不似当铺,今日卖的,明日说不定就给人磨成了粉吃了!”
德沛想想觉得有理,复又高兴起来,神采飞扬道,“等我长大定要把更好的给你,你且等着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