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一路向北
毋望做了一个很长梦,梦见自己和沛哥儿馒头村屋后荒地上飞奔,好像是过元宵节,她提着兔子灯,沛哥儿手里举着火把,荒地上早就堆好了一摞摞干柴,沛哥儿笑着招呼她过来,远远将火把掷进柴堆里,瞬间火光冲天,毋望拿手挡了眼睛,隐约看见有个人影挣扎扭曲,忽然那人从火堆里蹿出来,被烧得面目全非,伸出掐住她脖子嘶吼,“春妹妹,你害得我好苦”
毋望听出是慎行声音,见他成了这样又惊又急,想说话说不出来,只觉扼住她脖子手温度极高,几乎要烫坏她皮肤,她用力挣了几下,突然感到那手一松,她大口喘气之际,慎行缓缓扑倒地,他身后一人提剑站着,剑锋上血滴滴落下,染红了她脚下地皮,她惊恐抬头,见那提剑之人面皮一层层脱落,到后竟是个鱼头人身怪物,她猛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空,人便像着陆了一样慢慢有了些知觉,却迷迷糊糊又不甚清醒,只听见笃笃马蹄声和甩鞭脆响,床也摇摇晃晃……
怎么了?地动了?她费力撑着坐起来,好不容易掀开眼皮,惊奇发现自己一辆奔跑马车里,围子四周钉了厚厚帷幔,底下铺着狐裘皮子,马车一角摆了张小茶几,几上有一把茶壶和两个杯子,还有一只白瓷手炉,毋望揉了揉眼睛,抱膝想了会子,她记得昨儿去了趟庄子上,和大哥哥找里正办了田地手续,回来后洗洗就睡了,怎么现马车上?六儿和翠屏呢?忙挪到前面来,开了门想问那赶车人,刚张嘴就灌进来一口冷风,噎得她几乎转不过气儿来,那赶车人裹着宝蓝色貂皮围领大氅,听见响动回过头来,浓眉星目,眼神清澈澄净,虽然大半张脸被遮住,毋望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又见马车山岭间穿梭,不禁奇道,“六叔这是带我去哪里?”
路知遥专心致志驭车,随口道,“你已经出嫁了,我带你找你夫君去。”
毋望被他一句话震得找不着北了,什么出嫁了?什么时候事?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这路知遥,他不是回绍兴老家服丁忧去了么,怎么这里?太多弄不明白地方,她慌忙拉住他,颤声道,“你是否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咱们这是往哪儿去?我怎么会马车上?”
路知遥渐渐放慢速度,声音慵懒似不耐烦,只道,“我受人之命,乘着天黑往你屋里放了迷烟将你劫出来,临走桌上留了婚书和聘金,我看谢家这会子正炸锅呢,虽说黄金千两是个大数目,又不必他们置办嫁妆,论理他们该极高兴,不过我瞧着,太爷和老太太要伤心一阵子呢”
毋望脑中一片混沌,亏他说得这么轻巧,好歹也是自家亲戚,竟忍心这样害她,想着只觉眼发酸,不知不觉间流下泪来,哽道,“你要把我嫁给谁?”
路知遥嘴角慢慢沉下来,看着她眼神及其复杂,脸色也越发难看,冷冷道,“我哪里有那个能耐嫁你,只是受人之托。”
毋望失魂落魄退回车厢,略略平稳了心绪,掀了窗帘往外看,照着太阳方位来看,他们正往北赶,她虽是闺中女子,也知如今天下藩王成器侯只剩拥兵十万燕王,和那“带甲八万,革车六千”宁王,路知遥要投奔哪位藩王?高祖皇帝曾说燕王善战,宁王善谋,路知遥既要做名将,那定是往北平去,想是这样想,又不敢确定,便探头出去问,“六叔,咱们可是往北平?”
路知遥点头认同,又道,“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怪道明月君也属意于你。”
果然是他毋望很是窘迫,明明说好三年,如今只过半年怎么就使了人把她劫出来呢,名不正言不顺,留了婚书聘金就成了么,也太不拿人当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