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烬道:“文叔叔有何差遣,小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文俶道:“老夫隐身暗处,终不能事事保护的姑娘妥当
,小友如无要事,还请随姑娘走此一遭,将她送到琅邪国睿公子的府中。”
孙烬早有此想,只未得司马湦邀请,一直也不敢明言,如今听闻文俶如是说,正合心意,忙拱手行礼,道:“自当遵命。”
心中欢喜,不自觉的将目光侧向高坐马背的司马湦。但见她正侧目看来,四目相交,各自面颊飞红,都慌慌张张的侧过头去。
文俶道:“孙小友快快上马吧,莫要耽延了时辰,惹得姑娘受寒风吹冻。”
孙烬道:“这怎么能成?我若骑马,您可就…”
文俶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笑道:“我既然要隐身在黑暗之中,自然不能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如不然,还隐藏个什么。”
孙烬恍然,却依旧不忍见文俶劳累,面上多有犹豫。终于在文俶的连翻催促下,翻身跃上了马背。
他自生来从未骑过马儿,便是驴子也无缘得骑。本想着骑乘骏马似需要一些技巧,但此马非凡,很通灵性,哪里需要孙烬去操纵,待他翻上后背之后,便自动迈开了步子,“嘚嘚嘚”向前走去。
司马湦策马跟上,二人同时回头看去,却见文俶微微一
笑,身躯闪动间,已掠向了小溪旁侧的枯树林中。
此时未至仲秋,树木枝叶虽多泛黄,却还有许多未曾凋谢。有风吹来,伴着初升秋月,簌簌哗哗,文俶已不知隐在了哪里。
孙烬怅然若失,他很想与文俶畅谈江湖轶事,更想向他请教自己这一套步法之中的弊端与不通畅处。斜看银轮悬挂天半,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白马游龙脚力非凡,黑马更丝毫不差,二人策马狂奔,只半个时辰之功,便已来到了东南方向的小城之中。
城市不大,纵横六条街道。孙烬与司马湦漫步街头,左右张望,但见小商贩们没命价的叫卖,有水引、鸡汤、火烧等美食,更有风车、竹笛、折扇等玩物。
孙烬满心欢畅,见路旁小摊上贩卖的一块玉佩很是精美,有心购来送与司马湦,但摸了摸胸口间的一贯大钱,暗自思量,应不够玉佩之资。
无奈再度长叹一声,低头不语,驱马向前走去。
此时不过戌中,夜尤未深,街道上行人不少。两匹高头大马并辔驰过,总能引来过往路人们惊诧的目光。
孙烬从未被人如此注意过,不禁头颅微垂,面颊飞红。更不敢去看身旁的司马湦,好似自己这个穷酸小子投去的一眼,也会亵渎天人一般。
忽闻前方街道中有喧闹之声传来,孙烬抬头前看,但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都围聚在一起,眺目内观。
他坐在高马之上,自对内里场景看的真切,但见三五个兵士衣着的汉子,手持长刀大剑,正将一个身材矮小,邋里邋遢的鼠须汉子围在核心。
那鼠须汉子约么三十许岁,却只有五尺高下,比之十岁顽童高不了太多。贼眉鼠眼,满头枯槁乱发,一身黑衣更是破败不堪,且多有污秽沾染,好似街边乞子。
孙烬大奇,低声道:“这几个兵士不去办公,围捕花子作甚?”
司马湦也早注意到了这边的喧闹,正在凝眸细观,闻听孙烬此言,微微摇了摇头。
二人一边看着,一边策马向前。眼看便要越过人群,忽听那场中的花子猛然一声大叫:“少侠,女侠,快救救我,这群官兵好生霸道,没来由的要抓我入狱,我真是冤枉啊,冤枉啊。”
说着轰然跪拜在地,也不管身外刀剑齐上,自顾冲着骑马而过的孙烬二人叩首不休。
孙烬虽非侠客,但被人叫做‘少侠’,不免心中一喜,又听这人哭喊的很是凄惨,不禁心生恻隐。
司马湦亦蹙眉侧目,好似也略起救人之心。
二人相视一眼,各自看出了彼此目光中的援手之意,司马湦略一点头,示意孙烬可以出手救人。
孙烬得佳人允可,浑然将自己不会丝毫武艺的事情抛在了九霄云外,只摸了摸腰间斜挂着的无鞘短剑,便要翻身下马,仗剑救人。
心想纵然不敌这些兵士,凭着骏马脚力与自己那玄奇百变的步法,也总能逃脱开去。
那五位兵士中稍显年长的一人眼见孙烬与司马湦交换眼神,更各摸腰间兵刃,心知二人生了打抱不平之心,当下踏步出列,抱拳说道:“二位侠士且莫要被这贼人蒙骗了去,此人乃鬼盗‘不准’,素喜偷盗官家钱财,近日在中山国境内作案,被咱兄弟们围困数日,这才抓到,可不能再让他轻易逃脱了去。”
说罢深深向孙烬二人施了一礼,示意各行其路,莫要坏了自家的营生。
但凡敢仗剑策马行走江湖之人,必有过人本领。那兵士见孙烬与司马湦二人均不过二八年岁,一个身披红妆,似待嫁闺女;一个衣衫瘦小,似饭庄杂役,虽衣着怪异,却坐骑威武,当是大家门徒。
如此人物,若要仗剑出手,打抱不平,自己兄弟们当难抵挡。更加之为了捕捉这鬼盗不准,花费之心血更是难以
计数,如何能被人从中作乱,放脱了去?
是以这兵士全然放下自身官老爷的架子,好言解释。
孙烬一听此言,不禁一愕。他哪里知道什么鬼盗不准的名头?侧目向司马湦看去,但见她方才还满面悲悯,如今已是眼生厌恶,好似深知鬼盗之名。
司马湦察觉到了孙烬看来的目光,扭头道:“这鬼盗不准乃是个极为阴险狡诈的人物,可谓江湖一害,今日能被这几位官家擒拿,也算他命数将终。”
孙烬恩了一声,虽不知这鬼盗不准究竟做过了什么恶事,但听司马湦如此言语,定然非是好人。当下轻拍马背,道:“走吧。”
二人两马,再不去管这街中的混乱,自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