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波挣扎着跳出云仙裴的怀抱,飞奔到不准身边,拉着他宽大的衣袖,呜呜咽咽的道:“叔叔,你说的不是真的,对吗?”
原来她早已醒转,自觉在云仙裴宽厚的怀抱中,好似回到了父亲的怀抱一般,竟一时忘记了大哥哥的危难与身外的琐事,久久不愿睁开眼来。
忽听不准此言,直似有万钧重锤击在胸膛,泪水再难遏制,若决堤之水,汹涌奔流。
不准怎知她已醒转?但想这事始终要告诉她的,反正都得心痛哭泣,不若早日出离了痛失双亲的悲伤,早日成长。
他缓慢点了点头,柔声道:“叔叔怎会骗你?只是你大哥哥怕你悲伤,一直没跟你说。”
他本是性情中人,之前一直忍耐,今次再也忍耐不住,随着江凌波的哭喊之声,也自嚎啕大哭起来。
云仙裴呆坐会火堆旁,面色惨然,久久无声。
云麟颤抖着身躯,走到不准的身边,蹲了下来,抱住江凌波幼小的身躯,泪水已自眼眶流下,划得他俊朗坚毅的面颊很觉疼痛。
江凌波甩手挣脱了云麟的怀抱,道:“我不喜欢你,你们…你们是害死爹爹娘亲的凶手,你们…大哥哥,我大哥哥呢?”
云麟道:“凌波,舅舅跟姥爷没有害你爹爹与娘亲,他们…”面容转冷,起身问不准道:“是谁害死了他们?”
不准摇了摇头,虽知而不说。
他怎能不知江落鸿唯一的仇人是谁?为了这个此生唯一的朋友以及朋友唯一的仇敌,他沦落太平道中整整三年,作恶累累,故得鬼盗恶名。
江凌波的痛哭之声愈发剧烈,终于悲气又攻心肺,再度昏死过去。
云麟先不准一瞬将她抱起,满目担忧的紧盯着她的面庞,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怀抱妹妹,哄她入睡的光景。
一切都再难重来,那美好的回忆终究只是美好的回忆。
不准看了看云麟,又看了看云仙裴,道:“老江死了,老云也死了,你们打算怎么对待这个孩子?”
云麟不等父亲发话,说道:“她是我云家的骨血,自然随我回云家去。”
不准虽然不舍,但想自己轻功虽妙,武艺太差,自保有余,护人却是不行,自不能将江凌波带在身边。而孙烬现下生死未明,还需去寻,自不能身有牵绊。
他早想将江凌波交给云家父子,却生恐他们因江落鸿之故而虐待江凌波。如今看此情景,当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
不准心中大定,道:“这也是现今最好的法子了,你是她的舅舅,照料她本属应当,不需我来感谢与叮嘱。我还要去寻找我那苦命的孙烬小兄弟,就此别过。”
说罢打了一声呼哨,唤来黑马,翻身跃上黑马背脊,拨转马头便走,丝毫不做停留。
云麟早知孙烬是江落鸿的传人弟子,心中已留意几分,又想起他方才舍命保护江凌波的场景,不禁担忧心中起,但想孙烬与游侠儿纠缠不清,终究不明其中真相,心想不准应会知晓,忙问道:“你可知那孙小兄弟为何会与游侠儿相识为友?”
不准勒马转身,看了看司马湦,一改往常尖细的声音,朗声开口,道:“他因为我的缘故,误入太平道,后被老江夫妇救下,收做传人。再然后被游侠儿灌毒酒,误打误撞反自那两个牛鼻子手中救了她。仅此而已,再无纠葛。”
云麟眉头微蹙,司马湦更是心底一颤,暗道:“他明明已将这些事情跟我说过,我也应该想到他不会欺骗我,为何…为何我竟怀疑他当真是那杀人如麻的妖魔?”
云麟显然还有疑惑,问道:“既然萍水相逢,无有交情,那么游侠儿为何不顾危难,前来救他?”
不准嘿嘿一笑,道:“你也看见了,我那孙兄弟生得仪表堂堂,真他娘的风流倜傥,哪个小娘子见了不喜?这游侠儿虽然杀人如麻,却也是个娘们儿,又被孙兄弟救过一命,自然倾心爱慕,愿意以身相许。今次救了他去,说不定要带他到哪一处隐秘的所在,生她奶奶的十个八个小妖魔来。”
云麟轻笑一声,知这不准说话没谱,但想游侠儿为报救命之恩而救孙烬,也在情理之中。自此对孙烬的诸般怀疑尽数散去。告别了不准后,低头再看江凌波,又想到了已故的妹妹云飞燕,泪水再度流下。
司马湦一颗心儿百转千结,看着不准的身影缓慢消失在东天将起的白光之下,暗道:“他为了寻我,不惧风雪,自极北之境来到中原腹地,见面后更将自己的遭遇当做笑谈,反为我的一点点变故而担忧心惊,他…他与我之深情,我…”
终于在心中做出了自出生以后所做的第一个决定:“我要去寻找他,他此时伤重,又被妖女挟持,定然万分希望见到我。”
当下直身而起,告别了司马睿与云仙裴等人后,唤来白
马游龙,云裳飘摇,循着不准的身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