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阵绞痛,更起怜爱之情,心想:“这天寒地冻,她穿着单薄夏衣,还没有裤管衣袖,如何能成?”
略一比量,子芄虽较自己矮上不少,衣衫却稍显宽大,自己当也能穿。当下转头冲坐在岸边的子芄说道:“你闭上眼,我也洗洗。”
却在此一瞥之间,看见了子芄那两条被伤疤分割的长腿,不由得一惊,忙带着发烫的耳根,转过了头去。
子芄听他如此说,“嗯”了一声,闭上了眼。
孙烬将怀中随身携带着的火刀火石丢上岸,然后褪下了自己的衣衫,却忽见红芒一闪,一张红布锦帕自里衣中飘了出来。
这锦帕正是那日燕国外的小河边,司马湦随手给他用的。更因为此,他才甘愿自冒风险,跑到燕雀楼中,救走了司马湦。
说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一方红绸锦帕而起。也更因这锦帕,才让孙烬能安然在那山洞之中与游侠儿共处三个月,不使自己忘却对司马湦的思念。
孙烬面含笑意,暗道:“一直说要还给你,却没想到最终…”
思念之情又起,又想子芄正在岸边受冻,自己虽思佳人,却也不能让朋友受苦。当下将锦帕绑在右手腕上,将自己的黑裤与里衣在水中揉洗干净,而后才穿上了子芄的短袖灰衣与无腿长裤。
幸好子芄平素不喜穿裙,且这衣衫已被污秽沾染,成了灰色,若不然孙烬今日怕也无法与她更换衣衫了。
穿衣罢了,又将自己的衣裤揉洗了一遍,而后用力拧干了水,这才解开锦帕,四角对折,轻手放入了怀中。
孙烬跳上岸来,对子芄道:“睁开眼吧,我去捡些柴草过来,等衣衫烘干了后再走。”
子芄睁开双眼,正见孙烬已将那灰色里衣与黑裤摊放在草地上,却穿了自己的短小衣衫,裸露双臂双腿,大踏步向浓雾外走去。
孙烬身材高大,虽然瘦弱,却已不下于成年人。穿这无腿无袖小衣,本很怪异,更很滑稽。但不知怎的,子芄竟生不起丝毫笑意,反而心中一酸,泪水瞬间朦胧了眼眶。
不一时,孙烬抱着一捆枯柴与枯草走了回来,捡起了火刀火石,引火成堆。
火光温暖,湿衣很快被烘烤干爽。孙烬背过了身去,子芄凭着一直左手艰难的穿上衣衫。
二人对坐片刻,谁都没有言语。
待得暖阳偏西,孙烬才背起了子芄,辨明了方向,寻路向东南方向走去。
神州东南,素来多有城镇,孙烬想寻到人家,问明此时所在,而后再设法寻到那三求老人,救回司马湦。
至于子芄要往何处去,孙烬不敢去问。他怕自己的言语引起了她的伤心事,又使她难过。
走走停停,终于在傍晚时分寻到了一处不大的村落。
孙烬寻了一户人家,扣门唤人。
开门的是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妇,体态不很健壮,衣衫也不很棉厚,却很是洁净。
禀明来意,老妇点头留客。
家中只有老妇一人,孙烬问她孩子老伴都去了哪里,老妇却眼望北天,道:“老伴四十多年前就被征去当兵了,一直没有音讯,或早已死了。儿子刚成年也被征去了,这一走就是二十年,也不知去了哪里,究竟是死是活。”
孙烬大感心酸,道:“您老人家心善,老伴跟孩儿一定
无碍的。”
老妇道:“但愿吧。小伙子,你们从哪来啊?”
她早已看见子芄满脸伤痕,更不便行走,但人老世事明,也不多问。
孙烬本不愿隐瞒前后,但见老妇已微露困意,当下简短说道:“小子孙烬,这是我妹妹芄儿,和我这没用的哥哥一起流落在外。”
这话倒也不假,他二人本都是流落在外,无家可归。
老妇看了看子芄,又看了看孙烬,点了点头,道:“灶上还有些剩饭,你兄妹二人若不嫌弃,先将就着吃罢,赶明儿我多做些。”
孙烬叩拜万谢,老妇颤巍巍的去了。
不一时送来饭菜,便再离去,将孩儿曾经住过的床榻收拾了,铺上茅草薄褥,供孙烬休息,并让子芄与自己同睡。
冬夜寂寥,孙烬回想着前后情事,久久难眠。
终于又练了几遍内功,才略起困意。迷迷糊糊间,忽听一声惊叫自隔壁房中传来。
孙烬一惊而起,忙下床去看,但见子芄躺在木窗之上呜呜痛哭,更颤抖不休,似受了惊吓的孩子一般。
而那老妇则满面疑惑的坐在里床,看了看子芄,又看了
看自窗外投进的淡淡月光照耀下的孙烬,说道:“你妹子好似做了噩梦,你快哄哄。”
孙烬忙上前抱起子芄,让她趴在自己的怀里,安慰道:“不怕不怕,我在这儿呢。”
子芄抽泣着道:“孙大哥,我…我又梦见哥哥、四哥他们了,还有…还有…”
孙烬知她要说‘还有那恶毒女人苏一一’,忙道:“不怕的,都过去了,现在有孙大哥陪着你,一切都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