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笑道:“酸透了。老酸丁教出了一群小酸丁,只会咬文嚼字,钻牛角尖。那顾老夫子我想起来就生气。前几天登门拜访,话题一开就不肯走了。害得爹爹陪他到深夜。”
天赐也忍俊不禁,笑道:“顾老夫子是一位饱学宿儒,经纶满腹。爹爹同他谈的投机,才会一直聊到深夜。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当然搞不懂。”小姑娘心有不服,小脸一板,就待反唇相讥。天赐深知再纠缠下去势必大吃其苦,忙叉开话题,问道:“妹妹,你练了一下午剑法,不知可有进境?”
小姑娘立刻兴奋起来,拉起天赐就走。说道:“我刚才练了几手绝招。我们去比试比试,哥哥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兄妹两人相携来到后院。这后院原本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天赐长到十来岁的时候忽然对练武产生了兴趣。李大人不忍夺其所好,便将后院辟成了练武场,添置了刀
枪弓箭,石墩石锁等练武的器械。又给他请了几个师父。这些人不是府城中设馆收徒的拳师,就是会耍几手枪棒的同僚武官,功夫也只是平平。但小天赐天赋极高,又肯下苦功,勤练不辍。几年下来已经青出于蓝,几位师父都已不是他的对手了。这几年便不再请师父,只在后院闭门苦练,时常与王致远相互切磋。那王致远也练过几手家传的功夫,堪堪抵挡得住。小姑娘见哥哥练武也跟着学,师父教哥哥时她在一旁依样画葫芦,没有师父时便向哥哥请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居然也让她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武艺。
今天小姑娘在后院独自琢磨出了几招杀手锏,一时技痒,便拉哥哥比试。一到后院她便迫不及待地摆开架式,似模似样,叫道:“哥哥,请进招吧!”
天赐暗笑妹妹好胜。将长衫的下摆掖在腰间,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把沉甸甸的大关刀,舞成一团白光。笑道:“来来来!看你新练的绝招管用不管用。”
小姑娘又气又急,面现惧色,噘嘴道:“不行,我要同你比剑。快取剑来。”天赐笑道:“要对付你的新招,哥哥不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怎么行。你如果害怕,咱们就不比了。”小姑娘嗫嚅道:“你的力气大得象蛮牛。舞起大刀,我的长剑碰也不敢碰。你欺负我。”越说越委屈
,泪水在眼圈里打转。随之而来的必然是一场的哭闹,天翻地覆自不待言。
天赐以往有过教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忙道:“好妹妹,咱们比剑就是了。”放下大关刀,掂起一把长剑,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只觉得轻飘飘十分别扭。天赐苦笑道:“糟糕,这玩意太不乘手。哥哥这回输定了。”
小姑娘好胜之心又起,信心大增。格格笑道:“活该!谁让你你平时不肯用心练剑。”说练就练。乘天赐不备,长剑舞成朵朵青云,直向天赐中宫抢来,攻势凌厉无匹。她新琢磨出的这几手绝招果然不同凡响。
天赐眼花缭乱一时竟无法拆解。又不好动蛮力硬接硬架,欺负妹妹身小力弱。无奈只得步步后退。小姑娘得势不让人,娇笑声中招招进逼,长剑上下飞舞,攻势更为猛烈。可是太过得意,只顾进击,忽视了守御,步法也乱了。
天赐正等着这个机会。蓦然矮下身形,舞起长剑护住上盘,双腿如风,连番向小姑娘脚下扫去。变出突然,猝不及防。小姑娘剑招立见散乱,一个不小心,被天赐扫到足踝,几乎跌倒。天赐站起身,含笑道:“承让了!”这句江湖习语却是向师父们学的,此时用来,未免有些
不伦不类。
小姑娘好不失望。将长剑向地上一扔,叫道:“气死我了!”转身飞奔而去。天赐晓得妹妹的脾气。方才话说的太满,输招之后下不了台,一时羞愤,过不多久自会烟消云散,不必介意。故而也不追去,只管自己练功。很快天就黑了,天赐仍不停手。先舞了一趟关刀,又练了几手枪棒,最后提起石锁练力气,百余斤的石锁在他手中轻如无物。
只见小姑娘蹦蹦跳跳又来到院中,小脸上笑意盎然,显然已将方才输招的不快丢到了九霄云外。笑嘻嘻道:“哥哥,别练了。爹爹叫你呢。”
天赐正有许多问题要向父亲请教。问道:“爹在哪儿?叫我何事?”小姑娘威胁道:“在书房。刚才我向爹爹告状,说你欺负我。爹爹正怒气冲冲,准备狠狠教训你一顿。千万要当心,莫谓言之不预也。”
天赐一笑置之。父亲时常教训他不假,却从不怒气冲冲。而是一向和颜悦色,循循善诱,也允许他反驳。有时夫子二人各执几见,争执不下,父亲也不生气。最后总能辩出个是非黑白,谁错了谁认错。父亲赞赏他有主见,他也敬重父亲的泱泱大度。长此以往,这几乎成了父子俩每日必行的功课,引为赏心乐事。
兴冲冲来到书房。只见李大人正一手捧着茶盏,一手持书卷低声诵读。房中陈设简单,唯有几幅山水,几张条幅,几架书籍而已。天赐轻轻唤了声:“爹爹。”肃手侍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