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不肯疏荣辱双鬓终应老是非4
山脚下府城通往济宁州的大官道蜿蜒而过。官道上缓缓驶来一驾华丽的马车。车前车后各有四骑健马,马上骑者都是仆人装束。宽敞的车厢精雕彩绘,天蓝色的车帷绣着百鸟,垂着流苏,叮咚作响,声音悦耳。帷幔低垂,香风四溢。不知是哪一个大户人家的女眷驾车出游。
马车在山间行驶,路边是茂密的树林。忽然,一声刺耳的尖啸划空而过,两侧树林中冲出十余骑健马,拦住去路。马上骑者劲装疾服,黑巾蒙面,手中钢刀寒光映日,砭人肌骨。当先一大汉狂叫道:“沂蒙山的英雄好汉在此开山立柜。过路的留下买路钱,放尔等一条生路。”
众仆人大惊失色。这条路一向太平,从未听说有强盗出没。路过府城时也没有请人护送,不料竟发生了意外。一名仆人策马而出,喝道:“瞎了眼的狗强盗!胆敢拦劫官家车辆,不怕掉脑袋吗?”
那为首的大汉狂笑道:“老子不怕掉脑袋。你怕不怕?”又叫道:“弟兄们,把这些狗腿子全给我宰了。”
众贼人催马舞刀,一拥而上。众仆人也拔刀迎敌。论人数论身手,众仆人都不是强盗的对手,一交锋便纷
纷中刀落马。兵刃相交声,贼人狂呼声,绝望的惨叫声,女人的惊呼声,不绝于耳。这些贼人下手真狠,不多时八名仆人悉数毙命,身首异处。驾车的车夫也被一刀砍去了半个脑袋,血淋淋的尸体扑倒在车辕上。八匹健马失去了主人,落荒而去。
众贼人不理会逃散的马匹,踏着尸体一窝蜂拥到马车前。一贼人伸刀撩起车帷。只见车内有一老二少三名女子,体似筛糠,惊作一团。一少年女子紧偎在中年女子怀中,另一少年女子侧身相护,面色惨白,惊恐万状。
看清楚那两名少年女子的面貌,众贼人三魂六魄飞去了大半。一贼人叫道:“好漂亮的小妞儿!老子平生头回得见。他奶奶的!这趟买卖没有白做。”那贼首更是心痒难搔,馋涎欲滴。色迷迷盯着依偎在中年女子怀中那少女,说道:“这妞儿我要了。那小丫鬟弟兄们拿去快活。”
众贼大喜,三女大惊。那中年妇人忙将少女护到身后,颤声道:“你们不能对小姐无礼。”
那贼首瞪眼怒道:“你这老婆子好生罗嗦!把她给我砍了,咱对老婆子没有兴趣。拉倒外面动手,千万别吓坏了我的小宝贝儿。”一贼人提刀而出,跃上车辕去拉扯那中年妇人。中年妇人面如土色,两名少女放声大哭,
抱住她不放手。
恰在此时,只听远处有人喝道:“大胆贼人,吃我一箭!”一匹纯黑色的骏马从山坡上疾驰而来。马上是一位雄壮的年轻人,神威凛凛,左手挽长弓,右手持利箭。怒喝声中利箭破空而至,正贯入车辕上那贼人的后心,透胸而过。那贼人当即毙命,尸体翻落在车前。
众贼人大惊失色,催马散开,大声吆喝。那贼首怒喝道:“这小兔崽子不要命了,竟敢坏太爷的好事。做了他,给老四报仇。”人丛中冲出几名悍贼,拍马舞刀,向来人抢去。
来人正是天赐。他在山中捉获猎物,觅路回城,一上官道正撞上贼人行凶伤人这一幕。当即怒火填膺,箭毙一贼,飞马前来抢救。面对来势汹汹的悍贼,天赐毫无惧色,厉声喝道:“快快下马受缚,饶尔等不死。”众贼岂甘罢手,驱马飞驰如故。天赐怒火更盛,拉满强弓,又是一箭射去,正中当先那贼人的咽喉。尸体翻落,脚却仍旧挂在马蹬中。坐马不知主人已死,拖着尸体落荒而去。众贼人悍不畏死,继续向上冲杀。天赐箭无虚发,又有四名贼人中箭落马。
天赐平生头一回杀人。初时激于义愤,并未多想。这时连毙数人,不免心中恻然,手足有些发软。众贼人
惊于天赐的箭法,也逡巡不敢进。那贼首大叫道:“愣着干什么?不干掉这小子,大家都活不成。”一马当先,直奔天赐。
危急关头,天赐不再迟疑,张弓搭箭,射向那贼首的咽喉。他杀心已去,这一箭劲道大减。那贼首身手十分了得,眼明身快,向前一俯,利箭擦头顶飞过。一箭走空,天赐大急,伸手摸向箭壶,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箭枝已经用尽了!
那贼首大喜过望,狂奔而至,劈面就是一刀。天赐这次出门虽带了一口长剑,却只是一件装饰品,不甚乘手。身陷危境,他暗自叫苦,慌忙间带马闪避,那贼首一刀落空,坐骑跑得正欢,擦身而过,直冲出十余丈开外。得此余暇,天赐拔剑出鞘。一剑在手,心下大定。
那贼首带马而回,二马盘旋,斗在一处。天赐不惧对手力猛,却怕对手刀沉。他手中的长剑只是一件饰物,重量不过两斤,岂敢硬接硬架,左闪右避,颇为狼狈。又有四名悍贼相继驰到。那贼首大叫道:“弟兄们,并肩子上啊!”众贼人一齐动手,刀影漫天,攻势如潮。天赐以一敌五,左支右绌,破绽百出。哧的一声,一刀划肩而过,在左臂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入肉不深却鲜血淋漓,半身浴血,十分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