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见无法推托,说道:“不错,小兰姑娘的心意是万万不能辜负的。我穿就是,姑娘请先回避。”小兰
道:“舵主吩咐小婢伺候公子饮食起居,当然也包括服侍公子穿衣。为什么要回避?”走到床前,挂起幔帐,就要将被子掀开。
天赐大惊失色,慌忙拉住被角,说道:“不敢劳烦姑娘。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自己能穿衣。”他自幼虽生长于官宦之家,可是父亲一向清廉,家无余财,仆从也只有存义叔等三四个人。让一个俏丽的小侍女贴身服侍,尚属平生首次。何况他浑身精赤,又怎能让一个小姑娘看到。情急之下难免有些心慌意乱,面红耳赤。
小兰掩口轻笑道:“小婢都不怕,公子又怕什么?没见过你这么害羞的男人,比大姑娘还要面嫩。”天赐大为窘迫,佯怒道:“小兰,你再赖着不走,我可要生气了。”小兰噘嘴道:“走就走,人家乐得清闲。”将衣物扔在床上,一扭小腰肢跑出去了。
这套新衣从内衣到长衫一应俱全,均十分合身,小兰的手艺不赖。天赐匆匆穿罢,对镜一照,颇为满意。只听小兰在门外叫道:“公子,小婢可以进去吗?”天赐道:“请进!真要谢谢你的好手艺。我从小到大,还没穿过如此精致的衣服。”
门帘一挑,小兰手捧茶盘一阵风似地跑进来。上下打量天赐,仿佛在欣赏一件出自她手的杰作,赞道:“
真漂亮!这才符合公子的身份。”
天赐正正头巾,掸掸长衫,笑道:“十足的酸秀才。再摇起一把折扇,就更象了。”小兰道:“公子本来就是个酸秀才。”天赐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个秀才?难道我这样子不象个举人进士?”小兰笑道:“您这样子说是状元郎我也相信。不过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秀才。”
天赐道:“一定是你家舵主查明了我的身份。他在何处?能否领我去见他?”小兰道:“舵主就在议事厅。不过舵主吩咐过,公子贵体初愈,不宜劳动。小婢已经禀明舵主,等一会儿舵主自会来看您。”天赐道:“救命疗伤之德尚未谢过,倒让贵舵主枉驾,实在有失礼数。”
只听室外有人朗声道:“哪里,哪里!区区小惠,何足挂齿。李公子,连某人告进。”天赐正有许多不解之处急欲一问,说道:“连大侠是主,在下是客。岂有主人向客人告进的道理。快请!”
连四海大步跨进门,满面堆笑,纳头便拜,说道:“日前连某不知公子身份,多有冒犯,请公子恕罪。”
君子记人之德,忘人之过。连四海虽伤他在先,却不惜重宝为他疗伤,待如上宾。天赐不能不领情,连忙扶住连四海,说道:“连大侠快快请起,在下不敢当此大礼。这场误会彼此皆有不是。在下出手卤莽,打伤连大侠
手下兄弟。承蒙连大侠不罪,以德报怨,在下万分钦佩。”
连四海大喜,说道:“公子泱泱大度,实令连某汗颜。只怪我一时糊涂,误听小人之言。大错铸成方知公子来历,悔之无及。”他这番话是钱师爷所授,文绉绉与他粗豪的外表极不相称。不象是讲话倒象在背书。
天赐怎知其中曲折,只当他是诚心道歉,言辞是否得体无足轻重,说道:“在下一介书生,岂敢当连大侠厚爱。”
连四海道:“公子令尊李大人为国为民,赤胆忠心,天下敬仰。连某虽身在草莽,却素来钦佩忠臣义士。前几天听说他老人家遇害,恨不能率众兄弟杀入京师,取奸贼狗命,为他老人家报仇。如今有幸得遇公子,为忠臣之后略尽绵薄之力,实为连某平生第一幸事。”
天赐信以为真,大为感动。连四海虽出身草莽,却是深明大义的血性汉子,值得一交。就凭他这几句豪言壮语,一点点嫌隙无足挂齿?天赐紧紧抓住连四海的手臂,说道:“连大侠云天高义,在下铭刻于心,来日必有所报。”
连四海双掌连摇,说道:“公子言重了。为所当为,岂敢望报。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公子若不嫌弃,你
我交个朋友如何?”天赐笑道:“连大侠这就见外了。难道现在咱们不是朋友吗?”连四海大喜,说道:“不错,咱们早就是朋友了。连某托大,称你一声李兄弟。”天赐亦道:“小弟高攀,称您一声连大哥。”二人四手相握,相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