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长风深知女儿的脾气。她对天赐恨意难消,让她与天赐同行,难免要闹出些不愉快。司马长风本来不想答应,可是见诸葛桢不住向他递眼色,心中不免有几分诧异。暗想:“诸葛老弟一向精明,不会看不出丫头的意图。既然暗示我答应下来,必然另有高见。现在不妨依他的意思,稍停再单独谈谈,问问他究竟是何意。”主意既定,司马长风道:“丫头,不要再纠缠,为父答应你就是。李贤侄,
你有什么意见?”
天赐暗道:“你这老头真是老糊涂了,这种荒唐事为何不加阻止?”司马长风既然答应下来,天赐也只好勉为其难。说道:“龙首之命,属下无不遵从。”转头去看诸葛桢,只见他脸上笑吟吟的,摇头晃脑,极其得意。天赐又气又恼,暗道:“你这臭皮匠为何也不明事理,将我推到如此尴尬境地,究竟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司马玉雁得遂所愿,大喜过望。心中暗自盘算,在路途上如何整治这个桀骜不驯的李天赐。司马玉雁越想越开心,目光不知瞟向天赐。嘲弄之色,挑衅之意,暴露无遗。
第二天一早,大家分头启程前往岳州。事情紧迫,不容耽搁。此时正值隆冬,西北风刮得正紧。江船逆风逆水而上,行驶太慢,大家只能走陆路。司马玉雁与天赐走江北这条路。因为是秘密行动,司马玉雁将众侍女都打发回家,与天赐乔装改扮,星夜兼程。打算取道庐州府安庆府,在九江府过江,前往岳州。
一路上天赐吃尽了苦头。司马玉雁摆出大小姐派头,将天赐当作下人使唤。冷嘲热讽,呼叱喝骂,半点也不留情面,只差没有拳脚相加。当着司马长风,司马玉雁呼天赐为李世兄。现在却改口了,直呼其名,毫无敬意。这些早在天赐意料之中,只是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
等到第三天上,司马玉雁变本加厉,又玩出了新花样。她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艳光照人,却命天赐换上青布直襟。两人俨然是一主一仆。司马玉雁有心炫
耀,有意令天赐难堪,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走,将司马长风隐藏行迹的嘱咐当成了耳旁风。天赐心中不快,却只能隐忍不发,对司马玉雁实是厌恶到了极点。
这一天两人行至无为州地界。司马玉雁骑着高头大马,马鞭轻摇,当先入城。她今天穿着一身火红的骑装,衬托出丰满的娇躯。小脸上挂着迷人的浅笑,美目流盼,不知看呆了多少路人。天赐却是一脸的倒霉相。跨下马又老又瘦,毛发脱落。马鞍后是堆积成山的大小包裹,司马玉雁的行李物品占了一多半,却全要由天赐一人携带。天赐瑟缩在马鞍上,似乎耐不住刺骨的北风,潦倒落魄,与司马玉雁的春风得意判若云泥。谁也想不到如此迥然不同的两个人会是同行的伙伴。
无为州地处江北贫瘠之地,虽名为州,繁华处尚不及江南一县。城池不大,才入东门就能望见西门,几乎抬步可及。街道狭窄,市面寥落,临街的店铺都十分破败。司马玉雁看在眼里,心中便有几分索然。
当街耸立着一座三层的酒楼,虽然油漆剥落,色彩尽失,仍依稀可见当年的恢宏。门前一块古旧的横匾,上书“太白遗风”,笔力挺拔苍劲,当为名家手笔。只是落款出已经损毁,不复可辨。
司马玉雁在楼前飞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抛给天赐,头也不会,话也懒得说,径自上楼去了。照料马匹自然是天赐的事,这一点天赐早就习以为常,司马玉雁不说他也知道怎么办。这是挨过无数次喝骂之后得来的教训。店小二都是势利眼,以貌取人,见到天赐的衣着打扮,只当是哪位大爷的跟班,没人上来招呼。
天赐安顿好马匹,正欲登楼。一个店小二慌忙拦住,说道:“这位客官请
留步。楼上是雅座,您上去不太方便。请在楼下落座。”天赐大怒。所谓时衰鬼弄人,一个店小二居然也敢欺到他头上,岂有此理!天赐眼睛一瞪,就要发作。
忽听楼上司马玉雁娇甜的声音道:“小二,让他上来!”那店小二马上换了脸色,点头哈腰让开道路。天赐登上二楼,只见正当楼口的一付座位,桌上已经摆上四色干果,一个酒壶,两个酒盏。司马玉雁端坐桌边,脸上挂满甜笑,说道:“喂!这边坐,我请你喝酒。”
一路之上,司马玉雁从没给过天赐好脸色。现在蒙她笑脸相迎,天赐诧异之余,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说道:“多谢小姐。”在下首落座。持酒壶先为司马玉雁满上一杯,然后再为自己斟满。
司马玉雁嘴角泛起一丝狡黠的笑意,说道:“饮酒要有个名目才有趣味。我现在出个题目,你如果答得上来,要饮多少就饮多少,我不吝啬酒资。如果你答不上来,抱歉,就只有坐在一旁看着了。”
天赐暗暗叫苦,心想:“我还当你是好意,没想到又是一个整人的新花样。如果你出一个稀奇古怪的难题,我就只好饿肚子了。”事到如今,也只有勉为其难。说道:“小姐请出题。属下才疏学浅,题目如果太难,我可答不上来。”
司马玉雁道:“自然是即时即景的题目,不会太难。有一件事我始终不解。别的州县取地名总是选大吉大利的。为何此地却取名无为,你说是不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