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亲王笑道:“自然不能让仙长坏了规矩。”吩咐侍女去取银两。接过天赐手中的药丸,小心翼翼地交给身边一名侍女。那侍女又小心翼翼地捧着,仿佛捧着一件奇珍异宝,飞也似赶奔郡主的绣楼煎药去了。
不多时一名侍女托着一盘黄灿灿的金锭走上堂来。寿亲王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仙长笑纳。”天赐笑道:“贫道自定的规矩,诊金平民铜钱十文,富贾
白银十两,公卿黄金十两。只取十两足矣,余者乃非分之财,贫道无福消受。”取过一锭金子,伸出食中二指,轻轻剪下约摸十两大小的一块,纳入怀中,余下的又放回盘中。
眼睁睁看着天赐用手指剪开金锭,坚硬的黄金在他手中如同软泥,寿亲王几乎难以置信,惊道:“原来仙长是一位异人,非但医道高明,竟然还有一身绝顶武功。”
这一番卖弄收效颇佳,天赐心中窃喜。信口胡吹道:“贫道隐居西昆仑六十年,潜修仙道之学,略有小成。武功医术只是末技,不足挂齿。”寿亲王更为惊喜,却又有几分不信,说道:“仙长是仙道中人,小王失敬了。敝府有两位客卿,一名段云鹏,一名程万里,武功之强,在京师首屈一指。日常与小王谈论,每每感叹平生未逢敌手,引为恨事。不知仙长可愿见他二人。”
天赐心想:“你这是要考较我。我李天赐别的本领不行,武功一道你可难不倒我。”笑道:“贫道也久闻燕山双雄之名,有缘拜识,诚为幸事。”寿亲王大喜,当即吩咐下去,传见程段二人。
过不多时,门外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皮靴踏着石路,咚咚作响,仿佛要将厅堂震塌。另一个声音极为细柔,却瞒不过天赐的耳朵。天赐心想:“这两人一个修的是内功,一个修的是外功,火候都不弱,只是尚未达到炉火纯青之境,不足为虑。”思忖间那两人进到堂上,寿亲王为天赐引荐。段云鹏是个精干的瘦长汉子,双目神光隐现,含而不露。程万里却又矮又壮,浑身筋骨虬结,劲力勃然欲发。两人正当盛年,内力外功均臻上乘境界,难怪目无余子,藐视天下英雄。
大家寒暄已毕,各自落座。寿亲王道:“这位妙徼仙长西昆仑,身负奇技,武功医道俱佳。你们三位多多亲近。”段云鹏程万里均不以为然,暗想:“圣上笃信道术。邪术惑众蒙骗钱财的妖道皆蠢蠢欲动,趋之若鹜,纷纷进京活动。这老道士只怕也不是好路数。”段云鹏道:“咱们不通医术,于武功一道却浸多年,颇有心得。老道长能否露一手,让段某与程老弟开开眼界。”
天赐笑道:“雕虫小技,岂敢在两位高人面前卖弄。我看还是免了吧!”段云鹏程万里更加断定天赐没什么真本事。程万里道:“道长莫非看不起我们兄弟,不屑
出手?我老程抛砖引玉,先献丑了,请道长指点。”他端起案上茶杯,一口饮尽杯中茶水。将杯口朝下,五指抓住杯底,微微一用力。只见碎屑纷纷而下,杯底被他抓出了五个圆洞,刚刚容得下五指放入,断口处整齐如割。
这茶杯是紫砂所制,坚硬虽不及瓷器,但要整整齐齐抓出五个洞而茶杯不碎,不仅手上要有千斤之力,而且力道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可见这程万里非但外功精纯,而且由外而内,又练成了一身绝顶内力。他将茶杯托在掌上,颇为自得,傲然笑道:“请道长过目。”将杯子抛给天赐。
天赐接杯在手,仔细端详,暗暗点头。翻过杯底,只见上面刻着“大彬”两个阴文。天赐目光一亮,说道:“此杯乃宜兴名匠时大彬所制,是紫砂茶具中的精品,存世已经不多,却被程师傅毁掉了,可惜,可惜!”略略把玩,又将杯子抛还给程万里。
程万里心想:“看你这老杂毛有何伎俩胜过你家程爷爷。”说道:“道长顾左右而言它,莫非…。”忽然,他发觉托在掌上的杯子有些异样,低头看去,手中哪里还有杯子,早就化为一堆细碎的粉末。寿亲王不明其中奥
妙,程段二人却是行家,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均想:“这老道士好深湛的内力,化石为粉,不露丝毫痕迹。咱们眼睁睁看着,居然不知他是何时动的手脚。”
正在此时,只听后堂环佩叮咚,两名侍女搀扶着一个娇弱女子走到堂上。程段二人连忙起身肃立,低下头去。寿亲王却大吃一惊,说道:“乖女儿,你怎么出来了?快快回去休息,有病在身,不宜劳动。”郡主道:“女儿已经大好了。听说是一位仙长开了一剂药方,治好女儿的病,特来当面道谢。”
寿亲王大喜,多日的担忧尽数化为乌有。说道:“理应道谢。女儿,为你治病的就是这位仙长。”郡主瞟了一眼天赐,又垂下头,袅袅娜娜走到天赐身前,浅浅施了一礼。
天赐笑道:“贫道为人治病,一来为济世救人,二来是为捞些银钱花用。令尊大人已经付过诊金十两,银货两讫。郡主再要道谢,恕贫道愧不敢受。”大家闻言均为之莞尔,郡主也轻笑出声。天赐细细打量,只见她虽久病初愈,肤色略显苍白,却难掩天生丽质。而且举止端庄,谦逊有礼。天赐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古怪念头:“此女品
貌不俗,与小孟倒可以配成一对。小孟这家伙前番拒绝了许老贼的提亲,不给他找个大靠山,只怕他永无出头之日。”直到郡主告辞退出,天赐仍在暗打主意,一时却想不出有何良策向寿亲王引荐孟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