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饮酒不快,近乎是一小口酒再夹一筷子的菜,她动得很慢,咀嚼地也很慢。
她动作中带着种奇异的韵味,就仿佛蔷薇的花瓣在春风中开放,完全看不出一点可以致命的威力。
但赵客明白,这女人很危险。
如果只去欣赏蔷薇花的美,就会被枝上的刺扎伤。
赵客低下头,也动起了筷子。
一天的行程,他也有点饿。
这种山野小村,酒菜不用奢望太好。
浑浊的酒,褪色的碟。
“一笑呢?”
赵客回想起来,似乎冯一笑在安排好住宿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
朱砂道:“我让他去帮忙添置点物件,现在应该已经在坊市了。”
坊市的情况很不好,否则赵客他们也不会这么仓皇地回来。
人山人海的环境,一个没有腿的人该如何添置物件?
赵客为冯一笑捏了把汗。
朱砂笑了笑,道:“公子不用去操心沙蝠,没有腿的人有时候比有腿的人更有用,更别提他是残兵的一员。”
赵客道:“可有些时候,他显得比较笨拙。”
冯一笑所能做的事很少,大多都是杂活。
这对于曾经的西北第一快腿,确实有些埋没。
男人对于女人的关心可以说另有目的,但对于另一个男人,大多时候都是纯粹的关心。
朱砂道:“沙蝠是公子的朋友?”
赵客道:“是。”
朱砂道:“那是小女子孟浪了,如若是公子的朋友,我定然不会派他去做这些下人的活。”
赵客慢慢地摇了摇头,冯一笑是他接触的第一位残兵,也是最具萧索气质的代表。
悲惨的过去,残疾的身躯,却依然有着乐天的情怀与赤子之心。
这种人,赵客觉得应该能干更多的事,更大的事。
朱砂又喝了一口,脸上泛起了红晕。
“公子不要担心,小姐不会去荒废任何人,沙蝠能进入残兵,就意味着小姐已经为他铺好了接下来的路。”
听闻这话,赵客才点点头。
只要是她答应的事,就很少会不作数。
“她还好吗?”
“小姐挺好的,除了最近操劳的事过多,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
赵客端起酒杯,刚抿了一口,又迅速放下。
他察觉到有人来了。
酒楼门口正站着一位腰杆挺直的青年,他长相坚毅,背着一杆乌黑长枪,枪头正闪烁着寒光。
见着这杆枪的人,便不会怀疑这是装饰。
也没有人会冒着被抓的风险,背着一杆违禁的长枪上街!
“哟哟,这不是范三爷吗,怎么来鄙楼做客了。”
这家酒楼的掌柜是个精明人,先是脸色大变,随即又生起笑容,迎了上去。
掌柜估摸四十岁有余,却对着二十出头的青年称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