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入住神宫,得了莫大的机缘,自然安心等待。
当日会诊的上师中不乏名传千古的医术高手,会诊之后又跟徐方旭讨论了大半天,从孙向景日常所用药石,到他起居规律,饮食喜好无一不问,到最后竟然开始问他每日大小二便,对周边事物的看法以及初精之时的情景,徐方旭实在无从回答,只得叫了孙向景自己来说。
切不说几位上师如何诘问孙向景,徐方旭在大殿中也是被几位上师围住。这几位上师有些精修佛法,听闻中原佛法盛传之地有人前来,自然要与他多做交流;有几位则
是修行古瑜伽术,知道徐方旭能与桑格上师交手不落下风,也要与他讨教武道招式。
一时两人被这群上师团团围住,耳边问询不休,只恨少生了两张嘴,一时答不过来,闹得头昏眼花。
几日间,曾有多位上师为孙向景施治。有的调制了汤药丹丸,只给孙向景服下少许,看了脉相便摇头而去;有的准备了银针蒸桶,将孙向景扒光了丢在桶中以汤药蒸疗,同时施以针灸之术,也是无功而返;更有的联合了几位精修佛法的上师,让孙向景熏香沐浴,大作法事,以期消解前世冤孽。
期间徐方旭也几次与仁钦桑布上师交谈,知道他们这次本是为着西夏边境之事聚拢此处。原来吐蕃国边上的西夏一直对吐蕃和大宋虎视眈眈,几年前吐蕃唃厮啰赞普受了大宋皇帝的敕封,做了大宋的宁远大将军,在宋夏边境上抵御西夏入侵。苯教内部对此事看法不一,因此聚集此处讨论。
徐方旭知道仁钦桑布上师素有神通,便问他对此事的看法。上师直言,中原人修行任督二脉,刀剑拳脚,称作武术;苯教则修行五轮三脉,佛祖真言,瑜伽之法,称作神通,其实都是一体两面,不分彼此,既然武道不能预知过去未来,神通自然也不能。他一生修行佛法,曾多次往
返身毒与中原,机缘巧合之间才能在绕山转湖之时看到些许因果,却也是模糊不清,耐人寻味。
上师直言,此番倾力相助徐方旭两人,一是本着慈悲救世心肠,不忍看孙向景小小年纪便无辜丧命;二则是在观湖景时模糊看到两人因果纠缠,竟是牵连大宋、西夏、北辽和吐蕃,上师心中震惊,也愿意结下善缘,他日若是吐蕃遭逢劫数,只怕还要在两人身上化解。
徐方旭听得莫名,也知观湖景之事神秘莫测,因果模糊之事本不宜过深追索,否则不仅不能明澈,还会陷入危局,既然上师已然观定,自然无需自己多想,日后真有上师所言的结束,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徐方旭听上师言语中多次提及长生老人和《太玄经注》,也大方与上师分享,原本他此行之前,长生老人也嘱咐过他,若是苯教上师有所求,可将《太玄经注》与之交流。那仁钦桑布上师也是难得的实在人,也不要徐方旭全文经书,只是将佛法中的道理与他讨论,徐方旭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身感悟及长生老人传授倾囊道出,上师听后又多方指点,开解了徐方旭对《太玄经注》的诸多疑惑之处。
一时两人各有所得,皆大欢喜。
转眼七日时间过去,几位上师仍未寻得一个治愈孙向
景的办法,仁钦桑布上师带领诸人查阅了前人的书卷,寻得了几个治病的残方,终究是时间太短,未能尽的全功。那几个方子都是前人所留,几千年间多有错漏,并不完全,有些甚至自相矛盾,君臣佐辅相互攻讦为战,比之毒药还要厉害。只是前人却又记载,这些药方都对症类似孙向景的病症,一时间诸位上师不敢轻易使用,只得抄了方子交给徐方旭保留。
仁钦桑布上师知晓两人的师父长生老人也是精通医术,就是徐方旭的在医道之上也多有建树,便取了神宫中藏有的《四部医书》残卷,赠与徐方旭。
徐方旭结果书来,一时感慨万千,想到自己两人普通世俗人等,竟能劳动苯教诸位上师费心多日,虽未能治愈向景,却也得了许多启发,便朝着诸位上师跪拜谢道:“弟子何德何能,感谢诸位上师搭救。大恩大德,方旭恐此生难报,诸位上师若有差遣,只须吩咐一句,方旭纵刀山火海却也去得,今生难报之恩,来生方旭定结草衔环,誓不相忘。”
孙向景更是感激不已,他虽年幼不经事,却也能感觉到诸位上师连日来的劳心劳力,其中有位上师,甚至半夜冥思苦想,稍有所得便将他叫起尝试,不由叫他感动。他自幼与这疾病为伴,长生老人收养他后更是照顾得无微不
至,几位师兄师姐更是对他溺爱有加,百般照拂。这几日来,上师们忙碌的身影就如师尊一般,在他心头反复浮现,有几次实在难忍热泪,上师们还以为他受不了药石之苦,多有劝慰疏解,言语间尽是慈悲祥和。
眼看着要与诸位上师分别,孙向景也乖乖叩头行礼,只是他一向不修礼数,却是说不出师兄那样的话,只是一一叩头,犹自流泪。
上师们这几日与这兄弟二人相处,也是极为喜爱。徐方旭博闻广知,对中原佛法医术都有不浅的研究,加上他为人谦和有礼,上师们与他谈佛论武也是颇为尽兴;孙向景更是年少可爱,身在病中却又坚韧乐观,更是让上师们又爱又怜。所谓缘分所在,也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