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不一样的地球 龙柒 5560 字 7个月前

“难怪我总觉得很不够。”秦奕看着前方,脚下步子很快,但抱着秦放的手却用力了些,他重复道,“难怪我总觉得对老师说多少喜欢都不够,原来还可以比喜欢更喜欢。”

秦放:“……”

秦奕垂眸,看向他道:“老师,我爱您。”

秦放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被炸酥了。

秦奕还问他:“您呢,您爱我吗?”

秦放:“呵、呵呵。”除了干笑,他还能做什么?

偏偏秦奕是个较真的好学生,非得问出个答案:“老师,您呢。”

秦放被他抱在怀里,还身处危险的、他自己无力招架的沼泽地,真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尬聊。

他道:“爱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出口的,你还不懂。”

秦奕疑惑道:“为什么?”

秦放只能硬扯:“这很难形容,等到了那时候你就会明白,爱一个人是很复杂的,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只能自己体会。”

他说的话,秦奕都会认真去思考,无论是否能思考出结果。

而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秦奕来说,显然是有难度的,他大概是没法找到答案。

本来嘛,爱情这玩意就没有答案,每个人和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的爱情都是独一无二的。

秦奕许久没开口,秦放以为这话题过去了,谁知出了沼泽地后,秦奕又问他:“老师有过爱情吗?”

秦放顿了下,摇头道:“没有。”

秦奕黑眸黯了黯,没再追问。

秦放的确是没遇到过爱情,他活了六十二年,按理说连孙子辈都该有了,可事实上他孑然一身,六十多年来只体会到了不断的失去,从没真正拥有过。

他的父亲走得早,他的母亲改嫁后并不待见他这个拖油瓶。

因为继父的缘故,他六岁去了国外,与国内的亲戚彻底断了联系,之后他埋头学习,遇到过朋友、遇到过老师,最后还有了自己的学生。

可随着他的研究深入,一切都在变质。在巨大的利益和野望面前,人与人的关系变得异常脆弱。

谁能经受住这样的诱惑呢?面对一把能够打开新世界,走向永恒的钥匙。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回到了大庭部落。

部落里的方块人们已经早早醒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袅袅烟火如同细滑的丝带,轻轻缠住了简陋的小村子,给生活在里面的人系上了温柔的纽带。

其实采集社会并不坏,甚至是幸福度很高的一种生活状态,他们其实资源并不短缺,他们甚至比后世很多人吃得种类更繁多,也更加健康和均衡,因为他们在有限的资源中,学会了繁衍的节制,恰到好处地形成了一个人与自然的生活模式。

反倒是进入农业社会后,人们驯化了农作物,得到了稳固的食物来源,却也走向了被禁锢的、辛劳的一生。粮食丰收,人口暴增,增长到一个程度后,等来的就是天灾。非常讽刺的是,农民辛勤劳作,总希望未来能够得到保障,但很可惜,这几乎从未实现过。

人们不停地改变生活、改变环境、改变一切,最终称霸了地球。那又如何呢?二十一世纪、疲于奔命的“现代人”有谁是快乐的。

秦放对秦奕说:“等一下。”

他从秦奕的怀中下来,站在了部落的制高点上,垂眸看下去。

方块人们的早餐是很有趣的,每家每户的果子都是不一样的,有的很甜有的酸一些有得口感更面一些,他们还吃着各式各样的蘑菇以及晒干的肉和鱼干。

他们不是单调的摄取淀粉,而是吃着种类繁多的采集物,充分融入到自然中。

而现在,他要打破这一切。

秦奕察觉到了他的神态,他轻声唤他:“老师,您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做。”

秦放看向他,笑道:“我不做,也会有别人做。”

秦奕眉心轻皱了下。

秦放在他心口上点了下,说道:“与其将危险拱手相让,不如亲手掌握。”

这话秦奕听不懂,但却是秦放一直以来所坚信不疑的。

他不做的事也会有别人来做。

他不唤醒秦曦,也会有其他人来唤醒。

他不握紧这把钥匙,也会有别人去握住。

与其让更大的野心家来操纵危险制造灾难,不如由他来掌握。

他只相信自己。

秦放戴上面具道:“走,回去。”

秦奕抱起他一跃而下,如同一颗流星般坠落在这个小小的村落,注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临到门口时,秦放停住了脚步,他出来时在门上别了一根稻草,此时稻草没了——屋里有人。

秦奕压低声音道:“是许岩。”

秦放道:“你先躲一下。”

秦奕:“嗯。”

“对了,”秦放又嘱咐他,“我没叫你不要出来,无论发生什么。”

秦奕应道:“好。“

秦放推门而入,几乎在刚进来的瞬间,长矛抵在了他的喉咙上,长矛被打磨得尖锐且锋利,是浸过血的,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的血腥气。

外头天蒙蒙亮,这茅草屋里还一片昏暗,秦放他从明处走向暗处,眼睛尚且不能适应,但屋里的人却是能够看清他的,他看到了他的冷静自若,看到了他的早有预料。

“你是谁?到底有何意图!”许岩开口,声音如刀锋般冷冽。

秦放抬手,拨开了近在咫尺的长矛,轻声道:“许队长,我并无恶意。”

许岩唰地收起长矛,动作利落,颇有章法,他问他:“那陶车你是从何处学来?为什么突兀地……”

他话没说完,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秦放道:“许队长不如先藏一下。”他俩这状态让别人看到实在不好解释,不管怎样秦放都是部落的贵客,许岩擅自对他出手,闹出去了只怕许岩有数不尽的麻烦。

秦放此举也是给他卖个人情。

许岩想得明白,他深深看了秦放一眼,悄悄隐到了暗处。

秦放走到门口,敞开门,来人是许娇娇,小巧玲珑的方块姑娘跑得满头大汗,眼中全是急切与焦虑:“恩公,恩公!”她大老远就喊了起来。

秦放迎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许娇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救、救我大姐,救救她,求您……求您救救她。”

秦放安抚她:“别急,你大姐怎么了?”

“她要生了,可是……可是难产,她……她……快不行了,求您快去看看她。”许娇娇拉着秦放就跑。

秦放微怔,如果是什么急病他也许还能给点儿建议,可是这生孩子……

许娇娇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她道:“爹爹说了,您是大吉之人,是天佑之子,身上带福气的,求您快跟我来,只要您去了,我姐姐一定会得神明庇护,一定能顺利产子!”

什么大吉之人、天佑之子,这哪救得了人?不过事情如此紧急,秦放也不会坐视不理,只能赶紧过去,看是否能帮上忙。

他们赶到时,那茅草屋里已经传来了响亮的孩童哭声。

许娇娇面上一喜:“生了,孩子生出来了!”

秦放却轻轻皱起了眉毛,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浓到充斥着不详。

许娇娇松开秦放的手,跑过去问道:“琴姐,我姐姐怎样了?她是不是不要紧了?我能进去看她吗?”

一个年轻妇人神色有些恍惚,又有一个妇人走了出来,她手中抱着哭泣的孩子,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将孩子高高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大吉啊!竟然诞下了如此方正麟儿!”

她高高举起的孩子还在哇哇大哭,但从血污中已经看出他大大的方形脑袋。

——那尖锐的棱角如同一把刀,切开的是母亲的身体。

秦放心一凉,手紧紧攥拳。

许娇娇还在高兴着:“真好,姐姐有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一定非常开心!”

她高兴地跑过去,推门进了茅草屋,而几乎是在进门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僵住了。

秦放在外头,看到的是她紧绷的后背,颤抖的肩膀,接着是崩溃的放声大哭:“姐姐!”

孩子生下来了,母亲死了。

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中走一遭,生个正常的孩子都会丢了半条命,更不要说一个这样方方正正的孩子,生下他究竟要遭多大的罪,简直无法想象。

人不会平白无故变成这样,进化不会向着一个不利于繁衍的方向迈步。

除非被故意干涉。

秦放脑中浮现出那座高楼大厦,嘴唇绷成了一条线。

因为生下了一个如此方正的孩子,这儿热闹得很,全都喜气洋洋,围着孩子转。还有人说是秦放带来了祥瑞,才让这苏家添了如此娇儿。

唯独许娇娇木呆呆地坐在一旁,哭得像个泪人。

秦放走过去,拍拍她手背道:“节哀。”

许娇娇抬头看他,眼睛红肿,眼泪流得极凶,她声音断断续续,不仔细听都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恩公……不嫁人是不是就不用生孩子了,好可怕……姐姐死得好可怕……”

秦放心一紧,眸中蓄积的是深色的火焰——无论缘由是什么,都不该如此糟践生命。

产妇死了,所有人都围着孩子转,这不仅是偏疼新生命,更多的是习以为常。太多的女人因为生育而死亡就会变得麻木。

秦放陪着许娇娇安置了死去了她的姐姐。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子,最多二十五六,花一样的年纪里她却死得无比凄惨,仿佛所有血液都流尽了,只剩下一个苍白的空壳。

许娇娇哭到站不稳,她红肿的眼睛里有悲伤也有无底洞般的恐惧。

“恩公。”许娇娇对秦放说,“我从小就没有母亲,我一生下来,妈妈就不在了,是姐姐一直陪着我、照顾我。”

秦放眉心紧皱着,沉默听着。

许娇娇失神的看着前方,仿佛在呢喃自语般:“……我也是这样的对吗?杀了自己的母亲才得以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