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抚动树叶,带来了几滴晨曦的露珠。
森特城清晨的气息最好闻,森林的清新中夹杂着些莫名的练焦味。
通过水气升华,再融入风中,一路卷起万家灯火的悲喜哀愁作为佐味品,最后通过一小扇窗户进入室内,对寸涯来说,这是个奇妙的过程。
2天前,他从大爆炸中逃出生天,在去森特城修养途中,找到了七侯留在他胸口的纸条,总算找到了行事的方向。
他按照医侯给的路线,找到存在个破败小屋中的蓖麻解药,再循着火侯的地图,从一个地窖中将垂死挣扎的莫语拉了出来。
他谨记武侯的吩咐,喂药,趁着药力发作五感闭合的间隙,假装不认识莫语,假意靠近莫语,与他打好关系。
明明一切他都照做了,事情的走向,却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直至目前,他已经手足无措了。
“莫非,我等异能者,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寸涯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他依稀记得十年前的那场大战,整个天幕被刺眼的光芒全部照亮,先是剧烈地轰炸,大地以及大地上的一切被全部抹平,又被炸成一个个巨大的坑。
花儿死了,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哭闹,他挣扎,他甚至不在意这个从来不管自己的父亲在多么艰难地支撑着结界。
终于,他挣脱出来了,他抱着眼前的小女孩,看着她头上不停地冒出猩红的、粘稠的液体,他怔住了,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只是个从未见血、从未见过世界残酷的孩子,一个,联邦人人得而诛之的头号恐怖分子的儿子。
他忘了自己正在逃难,然而,一切都晚了。
有时候,他真的搞不懂父亲及他那群朋友所谓的义气,也对所谓的父爱厌恶至极。
父亲终究还是走出来了,跟他一起的,还有另外十个人。
剧烈地轰炸骤然停止,天光逐渐收缩,只笼罩了几人所站的位置。
接着,便是一群身穿银白色奇异防护服的士兵,抱着奇形怪状的,流动着嫣红色能量光路的武器,将几人围了起来。
眼瞅着,天就快亮了,酒红色的太阳和另一个悬在空中的刺亮光块交相呼应,剧烈的爆炸随之到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父亲不见了,为人温和的莫帅也不见了,只留给他一本厚厚的心得。
寸涯开始有些理解父亲,十年来,他拼了命地锻炼自己,被认可为真正的空侯,做到了连父亲也没做到的事情……
但一切又能如何,都是无用功罢了,仅仅七天,延续百年未变的“无衣”便一下子死了两个,消失了七个,只剩下他一个人。
世事变化无常,天欲使其灭亡,挣扎又有何用!
“我总是做不好!”寸涯声音低沉:“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他有些魔怔般地自言自语。
桌子旁的米特酒已经被喝了半瓶,歪倒着靠在桌子上,莹黄色的液滴从瓶口滑落,像是催命的时钟般,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到。”寸涯拿起另外一瓶酒狠狠地灌了一口,辛辣地气味直接钻入肺腑深处,激起一连串破风箱般的咳嗽声。
寸涯不会喝酒。
时空的操控动辄就会要了人命,他总是保持清醒,此刻,他却希望自己便这么睡下去,永远不要醒过来。
“我一定会挺过来”
房间里突然传出第二个模模糊糊地声音。
“呵呵幻听了吗?”寸涯自嘲地苦笑:“人啊,总是喜欢在绝望的时候给自己些莫须有的希望,那种全身脉搏停止的情况,又怎么会醒过来!”
“我!一!定!会!从!死!神!手!中!将!我!的!命!抢!回!来!啊啊啊啊啊!!”
暴喝从床铺位置传来,这次,寸涯确认了他并没有幻听。
只见肉眼可见的金色光纹从床上躺着的少年口中发出,蚊帐、桌椅……如同毫无硬度的薄膜般,被扩散的光波扫城齑粉,就连寸涯手中的酒瓶,也在刹那间被震成碎末。
光波稍纵即逝,寸涯的心情,却无法自抑地激动起来。
“你醒了?”
“……”
“喂!嘿!”见无回应,寸涯又叫了一句,快步移到床前。
只见躺在床上的莫语双目圆睁,紧咬的牙上,隐约还有些血迹。
寸涯将手搭在莫语的腕上,毫无脉搏。
“难道,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寸涯脸色刹时沉了下来,激烈的情绪变化已经让他再难做出多余的表情。
他拳头紧握,暴动的青筋一直蔓延到脸上。
良久,他才似是回过神般,眉毛皱成个八字形,目眦欲裂,一巴掌一巴掌地扇在莫语脸上:“你别死啊!你倒是给我别死啊!你知道为了今天,我都经历了什么吗!你怎么敢就这么死去!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渐渐地,他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直至停止,暴怒的表情也缓缓平静,极限扩张的嘴在似是在无声地无声地控诉着什么,寂静少许,他深叹了一句:“哎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我不能死!”
“谁都这样说”
“我,有非活不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