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不仅成了过街老鼠,在这一众猎户眼里,就似东山中的那一只吊额大白虎,早该同样的一分为四了。
惊醒的一众乡民,一时厉声大喝道:“杀,杀光了这一些臭道士,杀光了这一些臭道士啊!……”
“杀,杀,杀!该死的臭道士,修道之人,要是不存善心,与地狱来的魔鬼何异?杀,杀,杀!……”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都是一群该死的臭道士,……”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修静在琉璃瓦台上听着乡民之言,开口闭口一句“臭道士”,极其刺耳,一时却又无可奈何。低头轻摇折扇之间又是一声长叹。
毕竟,身为道家上清派道士,见司马温所为确实不耻于口。
孙玉伯这时也看见了陆修静,极其吃力的撑起了身子,之后隔空一通招呼道:“陆道长,大凡修道之人,可不能只修一人之心,还需以一念是善,悬壶济世才是啊!”
孙玉伯一言,言中一众乡民心中所想,道家嫡传上清派弟子被欺负如此,从来也不反戈一击以正道家之名,不但愧对道祖老子,还愧对这一身蓝白相间的道袍。
“陆道长,时也、势也、命也,想要独善其身,只会让道家嫡传上清派失去人心。旁门左道当道,你又如何能一个人置身事外呢?……”
“是啊,陆道长,都说修道之人救苦救难,南山郡葛道长不愧为道家嫡传上清派弟子。如今斜门歪道让孟婆江南、江北乡民受苦难言,为何就不替天行道一次呢?……”
“陆道长,道心在人心,公道在人心,善恶在人心。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就不能心动而行动一回?以东山郡陆家之势,大有可为!为无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
“陆道长,如今已经远去了五斗米道道士,你与一众乡民同在东山郡中,自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可得听到心坎里去啊!……”
“……”
乡民嫣切一言,字字珠玑如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子,刀刀刺中了已然沸腾起来的一颗热血良心。
不能再退让了,也不能再事不关己了。倘若再退让一次,不但有辱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更有辱东山郡陆家人见死不救之嫌。
倘若再事不关己,似死于“天河之流”中的乡民里,确实有不少人是陆家人,又如何能事不关己?
陆修静折扇极速一收,在左手虎口处一通猛烈的“嘭嘭”,之后一闪身影飘悠如云而下,正身立于祠堂前,紧接着先是半鞠一回道袍,而后拱手道:“多谢诸位东山郡的乡民,都还惦记着道家还有嫡传的这一个上清派,贫道万分有礼了!”
一众越女剑见五斗米道道士连同奔来时的枣色高头大马都一一远去,司马温要以一敌五,全无一分胜算,想来已经逃去了多时。
陈静率先越女剑一旋,毕礼又道:“陆道长,从前而今,皆是大道非道、天道非道,眼下该当除去旁门左道而护大道、天道了。……”
陆修静眉头一舒,又骤生三分愧疚之色,一众越女剑都舍命为他人,如今身为道家嫡传上清派弟子居然作壁上观,确实无地自容。
折扇张驰之间又见一众越女剑入鞘,也知葛洪与幽嫣谷墨家弟子交厚,眼下这一个个望眼欲穿的眼神就似遇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