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豹定了定神,指挥舰队后撤,拉开距离,然后以猛烈的炮火轰击炮台,试图压制河洛新军炮兵的火力,至于正在码头上被河洛新军痛殴的日本武士,顾不上了,先掀翻那些可恶的大炮再说!
双方在吴淞口展开了一场异常激烈的炮战。
论火炮数量,郑氏舰队无疑占压倒性优势,他们一艘大型战舰就要装备数十门、上百门大口径加农炮,几十艘这样的战舰集火齐射,火力密度就可想而知了。但是论火炮的威力、射速、射程和精确度,郑氏舰队只有被吊打的份,因为他们的对手是架退式后装线膛炮,接近一战火炮的水准,领先他们整整三个世纪,不被吊打才叫见鬼了。海面上硝烟排山倒海的扩散,铁弹横空,灼热的铅球冰雹似的砸向炮台,而炮台上烟焰喷发,成排炮弹火球似的划空而过,砸向海面上的舰队,差距一
目了然————铅球砸在炮台上基本上也只能打烂一些沙袋,很难对河洛新军造成杀伤,而河洛新军只要有一发炮弹命中,他们的战舰都得重伤!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河洛新军就能在如此猛烈的火力中安然无恙了,尽管事先构筑了防炮效果一流的工事,还是不时有人被抬下来,有的被打断了腿,有的被打爆了脑袋,那血淋淋的躯体,异常骇人。
但是跟郑氏舰队相比,他们那点伤亡根本就不算个事————郑氏舰队打出上百发炮弹都不见得能杀伤他们一个人,而他们只要有一发炮弹命中,一艘战舰就完了!对射中,郑氏舰队惊愕地发现河洛新军的火炮射程居然是他们的两三倍,精度是他们的十倍————可以用单独一门火炮在几百米甚至上千米距离对他们的战舰进行直瞄射击,而他们的大炮超过了三百米就基本上是炮弹满天乱飞了。这份打出来的“情报”几乎炮手们气炸了肺,以父母为圆心,九代祖宗为半径问候着郑芝龙、郑芝豹等人全家的直系亲属。你对对手的实力一无所知就去招惹这个可怕的敌人,还大言不愧的跟我们说可以轻松打赢这些北方佬…你他妈在逗我!?
不断有战舰被击中,燃起大火,惊恐的水手尖叫着下饺子似的往海里跳,留下战舰在那里熊熊燃烧,面对这等不利的局面,郑氏舰队一退再退,士气也随着火炮命中精度的下降而一跌再跌,原本气势磅礴的炮击渐渐竟变得有些有气无力了。
河洛新军炮兵的命中率同样在下降,他们的阵地已经被硝烟给裹住了,难以视物,而且炮管也烫得吓人了,只能先停止射击。炮兵指挥官深深吸了一口充满硝烟味的空气,瞪着这白茫茫的硝烟,呸了一声,叫:“升起观测汽球!信号兵旗语准备!”
这倒是个好主意,汽球可以升起几百米高,视线开阔,不会受硝烟遮蔽,整个舰队一目了然。于是,在大家的努力下,一个红彤彤的大汽球慢慢的鼓了起来,熟悉旗语的信号兵各就各位。汽球上的观测手会把观测到的敌舰位置画下来塞进金属管里扔下来,然后由指挥官下达命令,而信号兵则用旗语向各炮位传达指挥官的命令,这是一套非常超前的打法,至于能否起效…难说得很。不过总得试试的,郑氏舰队现在都快让燃烧的战舰腾起的浓烟给遮住了,直瞄射击效果非常差,只好让汽球上啦!
郑芝豹的脸早已让浓烟给熏黑了,牙关咬得嘎嘎响,两眼红得几乎要喷出血来。他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明明自己的火力数倍于敌人,兵力数倍于敌人,更占据着主动权,本应该打得酣畅淋漓才对,现在居然变成了一边倒的抱头挨揍,见鬼了!气恼之余,他又感到恐惧,炮战进行到现在,他已经有将近三十艘战舰
被击沉了,而且大多数都是八百吨以上的大型战舰,郑氏再怎么财大气粗,这样的损失也是有点儿难以承受的。河洛新军的损失还不清楚,但是从他们反击的火力密度来看,伤亡肯定不大,事实上打到现在,他的舰队都还没能摧毁河洛新军哪怕一门火炮…继续打下去的话意味着损失继续上升,如果不打了,郑氏舰队则锐气尽失,这可如何是好?
这位悍将不禁陷入了犹豫之中。尽管不愿意,他还是不得不承认,面对河洛新军,郑氏集团真的轻敌了,他们本应像郑森所说的那样,以一支舰队封锁长江,切断薛思明军团的补给,迫使登莱水师主动过来跟他们较量,伺机将其歼灭,又以一支舰队奔袭广州、潮汕,切断韩鹏军团的补给,再坚壁清野,将其困死在福建的穷山恶水之中!按照郑森说的去打,就算不能大获全胜,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但是最正确的战略被他们哈哈一笑,就这样抛到一边了。现在可吃到苦头了,怎么办?
正伤脑筋,一帮副将纷纷尖叫起来:“将军快看,那是什么!?”那惊恐的语气,就跟正在抱着女人滚床单却看到贞子披头散发两眼流血从墙里爬出来,冲自己伸出指尖比刺刀还长的利爪有一拼…郑芝豹给吓了一大跳,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望去…
不看还好,一看,几乎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