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丙:“你等简直就是史官的奇耻大辱!什么狗屁为君者讳,秉笔直书一直是我辈史官的基本素质,董狐、左丘明等前辈要是知道有你们这样的后辈,估计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史官甲、乙:“兄台所言甚是,我等深受教诲,只是不知道这段该怎么写?”
史官丙奋笔疾书:“某年某月某日,关要叛军畏我王师威严,出城乞降,帝义愤填膺,亲自上前,以社稷大义相责,疾言厉色,其言掷地有声,叛军无不股栗,羞愧欲死…”
史官甲:“噗————”
史官乙:“噗————”
别以为他们是在笑,他们是在吐血,没看到两道血箭都喷到半空了么?
这才是最优秀的史官啊,两位少年,你们还是学着点好!
先别管史官们如何扯淡,反正朱聿键连骂带打将这些年来对关宁军的怨念悉数发泄了出来,等他发泄完了,那帮倒霉催也给打得不成人样了。他们看那帮倒霉催的表情,却是一片欢欣鼓舞…别以为他们都是小受,其实吧,他们真的是在高兴,因为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殴打、羞辱他们就意味着不会要了他们的命,没听说过咬人的狗不叫么?对着他们拳打脚踢总比皮笑肉不笑将他们扶起来表示理解他们的苦衷,再转头杀他们全家强。等朱聿键累得打不动了,这帮倒霉催齐声说:“皇上暂息雷霆之怒,臣等都知道错了,请皇上责罚,要杀要剐,臣等全无怨言!”
朱聿键冷哼一声:“老子要杀你们还用等到现在?全给老子滚进战俘营去等待审判!就你们干过的这些破事,十几二十年苦疫是逃不掉的,但愿你们能踏踏实实的干,别动什么歪念,否则亲族尽诛,你们死了也进不了祖坟,更再无子孙后代供奉血食!”
这样的威胁也够狠了。没有哪个国家的人会像中国这样把血脉传承看得这么重,在西方,私生子是很不光彩的,老爸不认私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在中国,哪怕是私生子也是自己家族的一份子,甭管是怎么来的,只要确实是自家的血脉就一定要让他认祖归宗,并给他一份财产,如果让他流浪在外受苦受难,就是不孝。一个人不仅要对自己的先人负责,更要对自己的后辈负责,先人就是榜样,就算自己无法超越先人的成就让整个家族更上一层楼,也不能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让先人蒙羞,否则家族长辈是会家法伺候的。至于对后辈负责…也可以作同样的理解,就算不能让后辈引以为荣,也要严格要求自身,不能让后辈以自己为耻,赵括同志就是最典型的代表,可惜是反面的:他在长平之战中葬送了赵国大半青壮男子,使得赵国元气大伤,一蹶不振,赵王虽然没有怪罪他的亲族,但是他的亲族都以出了这么个家伙为耻,不再姓赵,而是以马服君的名号为姓,改姓马。即便是此后这个家族英才辈出,创下了远迈前辈的辉煌,也没有再改回来姓赵。亲族尽诛、血脉传承断绝、死后无血食供奉,对于古代中国人来说是最为恐怖的威胁,远远超过了什么扯淡的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一个恶人不怕报应,但害怕报应到自己子孙身上就是这个道理。因此朱聿键此言一出,所有关宁军色变,磕头如捣蒜,连呼不敢,他们是真的怕了,因为这位要诛他们九族实在太容易了啊!
朱聿键下令军队上来缴掉关宁军的武器,将他们押进俘虏营,等待这些俘虏的,将是苦役。普通士兵服五年苦役,参将以下的将领五年到十五年不等,参将、副将十五到二十年,如果没有大的劣迹,可以酌情减免,不过能获得减免的人恐怕不多,叛国本身就是最大的劣迹。
对关宁军的惩罚并没有所有人预想的那么重,大家本来以为至少要砍掉几千颗脑袋才算完的,没想到只是服苦役。不过把一万多降兵献城投降的降兵全部扔去服苦役苦身就传递出了一个异常强硬的信号:大明自万历中后期开始直到现在,对军阀的容忍政策到此为止,谁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作乱,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极其严厉的惩罚!
关宁军对这样的处置还是比较满意的,服苦役听起来很可怕,其实看看那些服苦役的流寇就知道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吓人,流寇们在服苦役的时候一天三顿餐餐都能吃到肚皮滚圆,饭菜的油水很足,每个星期还能加两次菜,这日子,过得!很多流寇刚进苦役营的时候骨瘦如柴,在里面呆了一年就变向肌肉结实,牛高马大了,要不吴胜如何在登莱新军遭遇重创之后回到登莱,一声令下就集结起三万精兵,把占领山东的清军抽得满地滚?算喽,服苦役就服苦役吧,在苦役营里能吃饱饭,还不用担心被人送上战场当炮灰,而且还有机会像袁宗第他们那样以辅兵的身份
追随杨梦龙征战异域,立下战功,岂不美哉!
所以关宁军几乎是兴高采烈的放下武器,走进苦役营的…
搞定了关宁军,朱聿键吁出一口气,看着洞开的北京城门,长时间的沉默着。
杨梦龙已经把肚子塞饱了,走了过去,说:“发什么呆?该是你的你逃不掉,莫非到了这一步你还想跑路?”
朱聿键叹气:“这北京…就是一座牢笼啊,朕进去容易,想出来可能就千难万难了。”
杨梦龙撇嘴:“得了,别整得好像我们集体虐待你似的,又没人拿绳子绑住你,你一年还是可以出来那么几趟的,是到外国去看风景还是到民间体察民情,都随你便。”
朱聿键觉得这事必须有个准数:“你先把话说清楚,除了外交往来之外,朕一年可以离开北京到民间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