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解决了急事,打开厕所门,出去,站到一节车厢中间的走廊部分,终于发觉了哪里不对。
何止是不对劲啊,简直是太诡异了好吗,你说我买的只是最最普通的绿皮车车厢,不是什么高等座,也不是软卧,而且这种一般都是长途车,长途车也舍不得买卧铺的人,大多生活拮据——我并不是对穷人有什么误解,毕竟我自己也穷得一笔,不过就算是再有素质的人,多么注意公共场合的公共道德的人,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会没有呼噜吧?
就算是上天有眼怕我睡不好觉,给我分配的整个车厢的人全都不打呼噜,至少,呼吸声得有啊。
凌晨三点飞速行驶的列车上,除了列车接触铁轨时候发出的轰鸣声,整个车厢安静得似乎掉一根针在地上都听得到,没有呼吸声,一丝丝也没有,所有人都保持着熟睡的姿势,但是就跟死去了一样,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谁在睡觉之前喝了饮料,易拉罐就在我脚底下,我带着试探,轻轻地,悄悄地,用力地,踩在了那个易拉罐上面。易拉罐被我踩扁,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没有人动一下,一个人也没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而我慢慢发现,这股寒意,并不是我自身的恐惧所以感觉到冷,而是好像真的有
人拿着一块巨大的冰块慢慢走近我,所以那种凉气就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我打了个哆嗦,转过身去看。
一个白影就在这时,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从我旁边走了过去,慢悠悠地,仿佛没有看到我一眼,走过去了,我看到她走过一节又一节车厢,没经过一个卡座,她都要弯腰仔细看看,仿佛要把所有人的脸都看一个遍,而且挨得特别近。
应该庆幸这群人都睡得比较死,你说要是突然半夜惊醒,发现自己脸的正前方是一张放大的流血的脸,那该是如何的凄惨。
好吧,我承认我夸张了,这个女鬼的脸并不凄惨,相反,也许是死的时候上了年纪的原因,容颜有些老化,很多锐利的棱角都没有了,看上去反而是一个比较慈祥的鬼,只不过脸色苍白,眼睛充血,看样子也是冤死,她始终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我,一直到我开口:“阿姨,请问您要找什么?需要帮忙吗?”
她扭过头嘘了一声,紧接着笑了,有点吓人,但是是善意的微笑,她轻轻说:“别吵到他们,谢谢你啊小伙子,不用帮忙,我自己找。”
“请问你在找什么?”
女鬼接着笑说:“我找我儿子,你看到我儿子了吗,这么大,这么高,”她的手放在胸口比划了一下啊,“我儿子特别可爱,见人都会问好的,你看到我儿子了吗?”
我摇摇头,又想起其实很多鬼不愿意去转世投胎,大多数都是心愿未了,像这个
女鬼一样的,大概就是放不下儿子,于是我问:“你是想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最后一面?”女鬼的笑容凝固在原地,然后慢慢消失:“最后一面,是我的儿子怎么了?你为什么说是最后一面?”她哭了,血泪从眼眶里流出来,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渗人,“我儿子怎么了,你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