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微微掀起来的帘子,能够看到里屋孩子的妈妈再给孩子喂饭。其实这个时候,孩子已经离开的无法进食的第一阶段,灵魂越来越少,孩子的能动自主性就会越来越差,现在已经不知道拒绝,不懂得反驳,塞一口饭,会机械地嚼一嚼然后咽下去,现在还知道吞咽,等到灵魂全都没有的时候,大概是连吞咽都不会了,应该是塞进去一口饭就那么原封不动地在嘴里含着。
喂饭也是个很辛苦的过程,因为孩子没有知觉,就相当于不配合,眼看着孩子的母亲一把眼泪一口饭地把特别少的小半碗饭给孩子喂进去了,剩下的已经再也塞不进去,于是只好摸了摸眼睛,无奈地走出来。
刚好对上我刚才看到她的眼睛,她问我:“关大师,你看,我孩子的病,您有办法治了吗?”我已经跟告诉这对夫妻我的真实姓名,并且也说了,我不是医生,而是一个道士,所以他们就改口管我叫关大师。
我对着他们期待的眼神,不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时候未到,请你们放心,一旦时机成熟,我立马给孩子招魂,让他恢复正常。”
他们点点头,开始吃饭,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其实已经不抱有什么期望了。
吃完饭,我站在院子里面吹夜风,乡下的晚上果然与城市不同,天可以看得很远很远,当真是圆圆的笼罩下来,漫天的星子如泄,在高楼林立的地方,大抵是看不到这样好看的景色。
我忧心忡忡地给章九龄打了个电话。
响了很久之后,章九龄终于接了电话,慵懒地问我:“怎么样,这么晚给师父打电话?是觉得不好玩想回家了?”
我走的匆忙,并没有告诉章九龄这件事情,就连凌月我也只是草草地托付给了阿花,那个时候全然忘了阿花满脑子都是怎么对付凌月,反应过来的时候,火车已然开出老远,再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对于章九龄知道我的动向这件事,我倒是并不意外,他总是出人意料的。
我问他:“师父,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谁?”这是我极少数的几次这么正经地叫他师父,如果他能听清楚我语气里面的认真,就知道此时此刻,那些纷乱的过往,那些让我无法理顺的记忆,属于我的记忆真的让我格外痛苦。
但是章九龄毕竟是章九龄,一辈子高深惯了,只听他也难得地在电话的那一段沉默半晌,我原以为会给我一个醍醐灌顶一般的答案,但是没想到,章九龄说:“你是关阳啊。”
我气急:“我当然知道我是关阳,我叫什么这事就不劳您提醒了吧?我只是失去记忆,又不是老年痴呆!”
电话那端传来章九龄的轻笑:“不是,你不知道。”他笃定地说,“你现在不知道你是谁,说明你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想必你也知道前世的记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