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又说了返回时田头看到的事情,吩咐林景中道:“眼下也只有采取这个折中的法子给他们一些补偿,反正筑路我们也筹备了很久,开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也要用工。雨水季来临之前,路基抬高之后铺上砂石、石炭渣,挖了排水沟、种植上杨柳,先让车马辗着,勉强应付着用;等到秋后雨水季过了,再夯土铺搅绊石炭渣的三和土,到时就能修得跟官道一样齐整…这些佃户过来上工,明天先录下名字发十天的工食钱,也小心不要给别人混进来浑水摸鱼了。”
“想浑水摸鱼的混不进来,曹爷将附近两个庄子摸得透熟,有几个奸滑之徒,我们这里也都登记在案,”林景中嘿然笑道,“不过每回怎么都是我们吃亏?”
“想做成什么事,就要先学会吃亏,”林缚笑着说道,“每回都是你占便宜,谁还敢帮着你做事?”
“我倒不是怕吃这个亏,我也是小户人家出身,怎么会忘了本?这些佃户过来,不要说三升米工钱,四升米、五升米,你让我发,我也不皱眉头。明明有言在先,青苗钱要发给村户手中的,钱怎么可能给收租栈抢先拿过去?这事,我觉得赵勤民应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可能是陈大人手下那个姓周的幕席居中捣鬼,拿了曲家的好处…咱们吃了亏,好处也不能给这些蛀虫得过去啊!”林景中说道。
“你就当我们从曲家拿了那么多银子,此时给他们点回头,就甘心了;再说曲家想着从我们这里捞好处,表明他们当真是没有对我们起丝毫的疑心。”林缚说道
,水至清则无鱼,就算陈/元亮不清楚他那个姓周的幕席的德性,林缚此时也都要尽可能的“与人为善”,大越朝的官吏大多贪鄙,都要嫉恶如仇,反而办不了什么事情。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除了眼下得到的好处之外,还缓解了其他危机,藩鼎、藩知美只怕是要忍气吞声更长的时间了。
“道理我也清楚,说出来心里好受一些。”林景中说道。
曹子昂、葛存信、葛存雄都笑了起来,他们经历过的不平事多了,眼前这件事都算不了什么。
林缚又跟众人说了今日在东阳会馆里聚宴的情形,林景中问道:“赵勤民一人干不了那么多事,要不要挑两个人帮他?”
“曹爷,你觉得呢?”林缚问曹子昂,曹子昂与秦承祖都是足智多谋之人,他将曹子昂留在岸上,也是希望曹子昂能替他分担压力。
“我觉得也是小心些好,”曹子昂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说顾悟尘此时对林爷会有猜疑,顾悟尘应该是懂平衡之道的人,就断不会将所有事情都托付给林爷你。这两天江宁城风起云涌、形势突变,也是远远出乎顾悟尘的预料,使他根本就来不及做人手上的安排,但是待他定下心思来,看到赵勤民竟然还受我们这边牵制,心里多半会有些想法,林爷本来就是要将这一块都交给赵勤民的,那就都交给他好了。另一个,赵勤民此人也不简单,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将河口就摸了个遍,以致我不得不刻意将我们的人从他身边调开,就怕给他探出什么口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