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名单,是有留存,但是卷宗密级之高,只有按察使大人有权开启,”肖玄畴说道,“时人好禁事,听说靖北侯在江宁别院的女童最终都落到藩家手里,这也是藩家妓受江宁权宦欢喜的一个缘故。还有一桩事林缚你或许不知道,就连大名鼎鼎的苏湄幼年在藩家也曾是娼籍,据说还是因为沐国公改入乐籍。其时苏湄名气还不显,沐国公爷要真是怜花惜玉,将苏湄买回府宅就是,偏偏多此一举替她改籍,你说奇怪不奇怪…”
肖玄畴身为按察佥事,当然有机会知道更多的机密之事,他这么说是暗示他猜测苏湄也是靖北侯案给充妓的女童之一,此时跟自己卖弄这些机密以示亲近,林缚却要控制自己不失态将座椅扶手硬生生的抓碎掉。
当代世袭沐国公曾铭新年轻时也是风流倜傥人物,靖北侯案后就沉寂下来,之后江宁三大世袭勋贵里,永昌侯府才稳稳的压过沐国公府一头。坊间流传世袭沐国公早年
与靖北侯交好,靖北侯案发生后,沐国公虽然未替靖北侯出头请情,但也受到严厉的训斥,这才意志消沉。改籍一事在肖玄畴看来是有些多此一举,也许意味着沐国公与永昌侯都知道当年一些秘事,并以此为牵制。
林缚从肖玄畴房里告辞出来,有些失魂落魄,他也没想到靖北侯案的余波根本就没有过去,还潜藏着一些能要一大堆人命的危机,苏湄当真是不能不负责任的脱身;除此之外,因靖北侯案被牵连的那批女童大概还有些人陷在藩楼没能脱身吧?
向晚时分,夕阳照在江宁城的石街上,林缚一惯的骑马与赵勤民跟随着顾悟尘的车驾返回顾府。赵勤民窥着林缚今日有些失魂落魄,笑问道:“林大人在思何事,在思佳人?”
“哦!”林缚懒得理会赵勤民,只应了一声,见马车里顾悟尘也给赵勤民的话引过来,眉头微蹙的说道,“我在想昨日的塘抄…”
“哦,林大人在想陈明辙题名榜首之事?”赵勤民笑道,“的确不是一桩愉快之事,我刚才在使司衙门,好些
人都在说这事,说陈明辙金榜名列榜首,名至实归也。”他这么说是拿此事暗讽林缚贪心无度欲与陈明辙争夺苏湄,若不知进退,实为顾悟尘在江宁竖敌。
林缚心里这时陡然觉得这厮可憎,此时又不得不跟他维持一团和气,见顾悟尘也蹙起眉头,继续一副愁心忡忡的说道:“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赵先生不觉得此事透着许多蹊跷吗?陈明辙会试列第三,可是殿试时才给圣上亲点状元的…”
“什么蹊跷?”赵勤民随口问道,话问出口心里就陡然一惊,他刚知道陈明辙考中状元就一直都当成林缚的好戏来看,毕竟林缚最初身陷白沙县劫案的传闻并不是什么秘辛、他们在背后也当成笑谈来传,没有细思,林缚刚才话里已经将蹊跷处点明了,偏偏自己还后知后觉的多问了一句,蹊跷之处就是:当今圣上为什么不按照会试的名次定下一甲名次,单单将陈明辙给亲点了第一?
赵勤民窥了顾悟尘一眼,见顾悟尘愁眉不展,心里更是后悔莫迭,刚才那一句失言只怕给顾悟尘的印象是自己大大不如林缚,竟然在这种事情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窥眼看着林缚,才知此子心计之深当真不容小窥,简单顺势的
一句话就让自己落入他的陷阱之中。
“你是怀疑陈西言?”顾悟尘果断没有理会赵勤民,要林缚策马到近前低声问他,赵勤民离得不远,也能听见他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