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关键是银子,”吴梅久说道,“林大人在九华寺征募青壮将西山河
道往北挖,每工每天的工食钱是米三斤,以此数计,运盐河清淤一事做成,大约需要一百万石米,林大人从哪里筹这么多钱粮?”
“吴大人也知道清淤运盐河能使两岸数十万亩涝地变成良田,但是吴大人知道两岸数十万亩涝地里有多少是公田吗?”林缚眯眼看着吴梅久。
吴梅久心里一惊,暗道林缚果真要对地方下狠手了。
按说积涝低洼河滩废地只要不是在田册上有登记的正赋田以及核给丁户的桑麻地及房宅地都是公田,但是这世间哪里有真正无主的荒地?大量流民涌入,使得崇州县地少人多起来,不要说积涝低洼河滩废地,便是荒芜的江岛都有人耕种。地方上的大户哪里肯让流民客户占当地的便宜,这些废地大半都给地方上的乡豪势族霸占过去,租给流民客户耕种。
林缚这时候要将这些积涝低洼河滩废地收为公田,确实能弥补清淤运盐河所需的钱粮,但是地方上的乡豪势族怎么肯轻易就范?
林缚眼睛眯着,眼睛里泄出的光芒愈发的锐利,说道:“全面清查县境田地,难度颇大,下一步,我想让胡致诚清查运盐河、凤凰河、通梁河等主要河道两岸两千步之间的田地,将所有给侵占之公田,悉数收缴,加上隐匿逃赋之田,以通匪案之例罚赋,所得统统用于清淤河道所需…”
吴梅久心里暗惊,林缚这獠牙露出来也太狠了一些吧,他心里可不想闹出太大的动作来,说道:“即使依前例罚赋,所得怕也远远不够啊。”
“清查所得公田,一律租给南下崇州的佃户,每户可租公田二十亩,定租三成。清淤河道,每户出一丁,三年内减租一成,青年健妇计半丁。再说清淤河道,消除积涝灾害,使劣田变良田,这些佃户都将直接受益。县里广为告之,使佃户知其中利害,焉知不可行?”林缚问道。
吴梅久跟着林缚去九华寺救灾营看过,乡民基本上都由乡里救灾,聚集在救灾营的多为外乡流民客户,人数之众,令吴梅久都觉得胆颤心惊。
林缚之前通过彻底通匪案,使广教寺所属的一部分寺田变成江东左军的军屯用田,吴梅久隐约知道江东左军那次所得的田地数量要远远超过明面上的五千亩。不管怎么说,这些田地上本来就有佃农耕种,林缚没有将原有的佃农赶走,还直接将田租减为三成,比崇州县甚至整个江东郡都通用的五成定租减少了近一半,自然是立即获得这些土地上的佃农的拥护。
吴梅久没想到林缚这次的步子会迈得更大,不仅计划着要将收缴上来的公田都租给南下流民客户,还大规模的将田租统一减为三成。如今大量的流民客户都集中的聚在几个救灾营里,几乎稍加鼓动,他们就会成为坚决拥护林缚对全县公田进行清查、对运盐河进行清淤的中坚力量,林缚到底想干什么?
吴梅久不是笨蛋,他不由的揣摩起林缚的用心来,江东左军的实力已经够强了,林缚还在不断的收买民心。也许别人看到林缚在不断的压榨地方势力的利益,跟地方势力作对,但是实际上崇州的地方势力已经远远不足以抗衡林缚了,崇州县的
地方势力也不值得林缚拉拢了。
吴梅久不想牵涉太深,觉得这个难题应该交给韩载跟林缚来争执,只要林缚能过得了韩载那道关,便随他在崇州怎么折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