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载定会去岳总督、王大人面前告状,我也管不了太多,”吴梅久说道,“林大人便当我不知情便是。”
林缚微微一笑,吴梅久只是不愿意在岳冷秋、王添面前担干系,只要吴梅久不强行阻止,清查公田之事,李书义他们便能以县户房、工房的名义先做起来。
这件事必须要做得快,林缚打算直接让林梦得、孙敬堂直接抽大量大手参与其中,争取在秋粮收割完成之前,将公田清查及清淤的准备工作做好。这件事的意义非常的
重大,且不说运盐河的战略地位,不仅能数万流户直接从中受益,成为拥护江东左军的中坚力量,将数十万亩的废地改为高产、丰产的公田,每年的租赋收入直接弥补江东左军粮饷的不足。
做成这事,动用的物力、财力极为惊人,林缚一方面以未来减租为条件,从流户里征选免费青壮参与此事,另一方面,只要查实有侵占公田之嫌的大户,林缚自然要狠狠的敲骨吸髓一番。
“猪倌儿所谋甚大,怕就怕让他在崇州将根基搞扎实了,再想要拔除他就难了…”王学善蹙着眉头,深感忧虑的说道。
王添也是一筹莫展,要说林缚此竖子以前在江宁嚣张跋扈的地方也多,这么长时间来,有谁能真正的压制过他?至少在崇州地方上,已经没有能够抗衡林缚的势力存在,崇州地方上的闹不起来,这边想在细枝末节上找林缚的麻烦也困难。
要说嚣张跋扈,为昌邑哗变案,拥兵进逼山东,林缚就已经不是一般的跋扈了,最后还不是什么事没有?
这诸多事也逐步让地方豪雄看清朝廷的虚实,看穿朝廷孱弱不堪的本质,拥兵自重者也不是猪倌儿一人,便是将林缚在崇州借赈济、公田诸事市恩小民的行止上折子参劾,中枢多半也不敢揭开这个盖子。
马维汉站在王学善的身后,冷静的看着堂上而坐的诸人,岳冷秋、程余谦、王添、王学善等人,等品轶、地位,谁都要比林缚高出几等,偏偏都奈何不了林缚——不过林缚这次的动作还真是够胆大的,清查公田,几乎是完全不把崇州县的地方势力放在眼里了。
岳冷秋到江宁还半年时间不到,就将程余谦、王添、王学善等在江东郡举足轻重的官员都拉拢到他这边,偏偏不能将顾悟尘彻底压制下去抬不了头,说到底还是林缚率江东左军在崇州给顾悟尘相当有力的支撑。而在整个朝野,楚党内部分裂后,楚党官员几乎是一面倒的投向张协,张协一系的势力要远远强过汤浩信,偏偏此时掐着京畿咽喉的津海粮道给汤浩信一系的少数人捏在手里,这背后不得不说林缚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林缚此子,能在绝对弱势的情况开创如此格局,使得郝宗成、李卓等拥有滔天权势之人,也跟他暗中勾连,岳
冷秋想要压制他在崇州的作为,难!
二月下旬,在燕南、山东掳掠一番的十万东虏骑兵出关后,几乎陷入绝境中的朝廷自然要大肆宣扬江东左军所创造的燕南四捷奇迹,以此维持衰弱到极点的士气,维持中枢最后的颜面;这也使林缚与江东左军在朝野赢得巨大的声望——当世,以少胜多、在看似绝望的逆境中创造奇迹的军功总能给世人更多的期许——林缚与江东左军即使在崇州再嚣张跋扈一些,至少在大多数士子、官员心里都是能够容忍的,林缚以通匪案在崇州拔除僧院势力,最终引起的反弹声音极弱,也可见一斑。
马维汉心想岳冷秋将程余谦、王添、王学善等人召集起来,也商议不出什么对策,与其明里暗里给林缚下绊子,不如期待东海寇表现好一些,只要让江东左军在崇州吃上一两次的败仗,将不败的神话破灭掉,林缚的跋扈气焰自然就容易掐灭了。
岳冷秋察言观色,也就王学善开口表示对林缚的强烈不满,王添、程余谦都颇为沉默,大概是心有余悸吧。
林缚在江宁时,才是芝麻大点的狱岛司狱,王学善也给他整得灰眉土脸,事事被迫向顾悟尘妥协、退让。王添
、程余谦即使心里对林缚都很不满,但是也不会主动站起来当出头椽子亲自动手打压林缚的——怕就怕给林缚反咬一口——韩载在崇州如此糟糕的表现,也说明常规的手段对付不了这个事事不按规矩出牌的猪倌儿。
“江口之防务不能对江东左军依赖太甚,让林缚此子得志太甚,他便敢骑到我们头上来撒尿拉屎,这点想来不用我多说什么,”岳冷秋说道,“然此时正值社稷危急存废之秋,诸多人需精诚团结、同舟共济,不能因林缚此子有些过错就一棍子打死,但是也不能任他跋扈到不受限制的地步——宁海镇水营、江宁水营的力量必需得到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