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便知。圣上不了解汤浩信,我还不了解?圣上不了解李卓,我还不了解?李卓那点把戏能瞒过别人,还想瞒过我不成?”张协笑了笑,坐下来,从紫金盒里拿出一张纸,提笔醮墨先写给李卓的信,感觉这次要掉一块肉,就心痛得很,写好信,说道,“唉,等熬过这阵子,再收拾这竖子!”要次子希泯立时坐马车去蓟州,再写给黄锦年的信,要津海来人稍歇息过,再备马回津海去。
李卓在蓟州的行辕设大营里。
自张协在津海设了总领司,全面负责诸镇及京营的粮草转运事务之后,蓟北军就悉数撤出津海往北侧集结,蓟北军行辕与津海方面就没有直接的联络,高宗庭也是夜深时分才知道林缚有可能秘密抵达津海的消息,不过压着没急着去禀告,到天清亮李卓起床办公后,才过去禀告。
“他来得倒不晚啊,咳…”李卓对林缚潜至津海一事没有感到意外,给屋里的寒气一逼,剧烈的咳嗽起来,抓紧衣裳。
“汤公死得太屈,他不要来折腾一下,也不合他的性子,”高宗庭蹲下来将火盆里的炭火拔旺,“李帅以为黄锦年与张协会有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他们捅出来的窟窿,还敢摞挑子不成?”李卓恨气的说道,汤浩信死得让他心痛,对窃居相位的张协恨得很,奈何圣上信任他,甚至让其子张希同去担任宁王府长史,“张协不敢将事情捅大,反而会千方百计的掩饰,林缚看不透这点能轻易来津海?随他们折腾去吧!”
高宗庭也是微微叹息,朝廷用梁氏父子出镇山东,不仅仅激起矛盾,还有引鸩止渴之危,汤、顾若有可能成为卧榻之患,梁氏父子虎狼之志更是昭然。宫中人啊宫中人,听着别人将谎话说一百遍也要信以为真了,有汤浩信前车之鉴,高宗庭不由的为李卓日后的命运担心。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再坚如金石的忠诚与信任,也抵不住日积月累的小人诋毁,也许在燕北局势稍有改观之时,就要劝李帅引退了。
日头爬上树梢,张协次子张希泯携函出京进了蓟州大营,高宗庭带他去见李卓。
看过张协半夜草就的私函,李卓沉吟了片刻——他对张协绝无好感,在蓟北领军,时时感到张协伸出一只无形的手要捏他的脖子,终了还是将信递给高宗庭,说
道:“你去一趟津海吧,张相既然答应将脚费再提高两分,想来津海那边的商人也不至于无利可图…”
一别就是大半年,高宗庭也想见一见林缚,没有犹豫就答应下,与张希泯从蓟州直接南下津海。
枕着涛声入眠,又在涛声中醒来,但比连续几日来都在船上的生活要舒坦。
得知黄锦年那里有谈判的意思,林缚也不着紧,岸上自有林续文、孙尚望应付,他即使在崇州守孝,自然不能直接公开露面,最后一层皮总要给朝廷留着。他起床后练了半个时辰的刀术,拉着薰娘吃早餐又用去半个时辰,在岛上溜跶了半夜,倒是准备吃中饭了,岸上派人来通知,高宗庭与张希泯刚赶到津海要见他。
旁人可以拒绝不见,高宗庭却不能拒之门外。
“高先生不是讲究的人,午宴就随便准备些,”林缚吩咐孙尚望道,“派我们的船去接,看张希泯有没有胆子过来…要是这点胆子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好谈的。”
黄锦年、林续文都没有露面,高宗庭与张希泯乘船破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