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胡人从燕冀、晋中席卷而过,一旦兵力会出现滚雪球似的增涨,到淮泗时,想要守住淮泗的难度就将激增。
林缚大体能猜到岳父顾悟尘通过赵勤民遮遮掩掩的想要说什么。
秦承祖、林梦得等人也是不动声色的听下去,这已经是林缚家事的范畴,有些话要说,也不能当着赵勤民的面说。
林缚想了片刻,直接问赵勤民道:“江宁是不是已经在考虑燕京失守之后,要如何才能避免形势继续恶化下去?”
“嗯?”赵勤民点点头,说道,“燕京被围,津海粮道被逼中断,宁王府与江宁六部欲行权宜之计,暂时截留两淮盐银以及江东折漕银以充江浙、河淮、湖汉等地的兵备。但北线分东西中三路,南线又分东西两边,银子怎么分,是个问题!”
两淮盐银加江东折漕银,每个月差不多能截留近二十万两银;以江东此时的粮价,还能购入十五万石粳米。
燕京被围而危,江宁手头倒宽裕了许多,但是银子有这么多一堆,但各家都如饿虎窥羊,恨不得都分到自家头上来。怎么分,还真就是一个大问题。
是用这笔银子征发兵马去援燕京,还是先拿这笔银子安定南线形势?
要不要拿这笔银子支援梁家在黄河北岸建立防线?
河淮退下来又分东西中三路,重点支援哪一路,防范东胡铁骑威胁江淮?
若先安定南面的形势,除江宁外,西线又分徽州、赣州、豫章三制置使,东线又分淮东与浙北,浙北又分守杭城的董原所部、守湖州的孟义山所率宁海军旧部以及从中间插进去的海虞军…
赵勤民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这桩事暂时还仅有宁王府、江宁六部及君司长官晓得,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还没有正式通知各军司讨论此事呢…”
“顾大人是什么意见?”林梦得插嘴问了一句。
“燕京也许不能救了,”赵勤民说道,“与其孤注一掷的仓促拉十万兵马去北地勤王,还不如让燕冀给南面多争取一些时间,守住河淮才是紧要!就这一点,岳冷秋、王添、程余谦、余心源,包括陈西言,似乎都是此意,但都没有明言…”
拥立新帝怕已经是很多人心里的打算了——只是燕京还未失守,崇观帝还坐在龙椅上,即便有想法也不能公然说出口,所以弃燕冀而守河淮的心思,大家都要遮
遮掩掩,无法直截了当的说出口。
也许宁王府里的那个,心情最为迫切吧。
即便是弃燕冀而守河淮,也分守黄河南跟守黄河北。
守黄河北就要指望梁家与曹家,赵勤民刚才嘴里已经说了梁家不值得期待,无疑顾悟尘也是这个意思——梁家在江宁影响力的具体体现就是永昌侯府,曹家独守关中,在江宁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岳冷秋、王添、程余谦、张晏、余心源、顾悟尘等人,与梁家、曹家的关系不深,不会有人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梁曹两家身上。
一旦梁家不能在河中、平原、济南等黄河沿岸支撑住,曹家也不从关中出兵——渡黄河而来,包括整个山东在内一直到淮泗,都算为东路。
东路,最东端的有登州镇水步军残部,有以顾嗣元、陈/元亮等人为首的青州势力,有占据山东西部的梁习、梁成冲父子,有占据徐州的陈韩三,有占据淮泗欲接受招安的红袄军。
西面就是曹家与占了河中府的梁成翼。
江宁诸人,没有人愿意拿银子给曹家与梁家去,在河淮之间的兵马,能摊到这笔银子的,有登州镇、青州、徐州以及淮泗的红袄女——
赵勤民将话说到这一步,顾悟尘想通过他传达给淮东的意思,也就十分明显了:顾悟尘想要淮东支持青州从这笔银子里分到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