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怎么会恨父亲?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孩儿也无原谅自己的借口…”顾嗣元几乎要将嘴唇咬破,忍着悲声说道。
三天约期很快就过去,共有三千将卒愿意随顾嗣元出
东城往朱龙河口突围,作为吸引敌军注意力的死士。这三千死士大多数是在顾嗣元进入青州之前就追随顾家的老人,便是到这时候,也愿意牺牲性命,为主力突围创造条件。
黄昏时起了一阵大风,吹来些许阴云,顾嗣元抬头看了看天,跟杨朴说道:“今夜怕无星月,非主力往南突围的良机啊…”
杨朴自然清楚顾悟尘心里有什么打算,怕说穿了顾嗣元就不肯独自突围,劝道:“时机拖不得,拖到粮尽,就彻底被动了——只要不是大雨阻行,夜里有没有星月都无大碍,难不成还指望三五万人能次序井然的撤到青州不成?只要我们能将敌军主力吸引住,让大人率大军渡过小清河。只要大军熬到小清河南岸再溃乱,也能多逃出好些人…”
眼下燕胡兵马主力主要集中在小清河北岸,渡过小清河南岸的以陈芝虎所部为主,战力虽强,但兵力有限,还多给牵制在青州城的外围。青州军主力能抢先一步渡过小清河,无异就能获得更大的生存机会。
顾嗣元沉默着,过了许久,才问杨朴:“杨叔,我从
小到大便不懂事,闯下这么多的祸事,即使是在拥立鲁王之前,爹爹犹能拜相入阁,你说爹爹心里可是曾有过怨恨?”
虽说顾嗣元最终承当起向东突围、吸引敌军注意力的责任,毅然踏上九死一生的不归路,为了能更好的吸引敌军,甚至选择在黄昏之前向东突围,几乎可以预见,只要打开东城,率身后三千精锐突出去就会陷入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临到这一刻,但在毅然赴死前的这一刻,任谁都难免动摇、迟疑。
杨朴看了顾嗣元一眼,心痛如绞,偏不能以实情相告。
马朝骑兵从西边驰来,问顾嗣元道:“少君,要不要跟大人道个别?”
顾嗣元看了杨朴了眼,见他沉默不语,轻叹一声,跟马朝说道:“不了,大丈夫慷慨赴死,没有那么婆婆妈妈的。”将兜鍪系带扎结实,轻兜着马,示意城门口的守军,将东城门打开,一马当前,先驰了出去,马朝、杨朴紧随其后,忽拉拉先是两百余扈骑,继续是披甲战卒,迎头朝东城外的敌营踩去…
敌军在阳信周围集结兵马将有十万,但真正逼到城下驻营的兵力并不多——就燕胡的心思,也无法准确估算阳信储粮何时会尽,更担心兵力主力在阳信城下会给拖住太长的时间,对他们来说,最佳的策略就是尽早诱青州军主力出城突围在野战里击溃、歼灭,故而放弃对阳信兵临城下的围困,有意让阳信守军看到有突围的希望。
按着原先议定计划,顾嗣元率三千死士出城,直接冲击敌军在东城外的营帐,尽可能将其他三面的敌军都吸引过来,卷入混乱之中,为主力趁夜从其他城门突围拉出空当来。
三千死士自顾嗣元以下,都有必死的决心,出城之后,便没有活下来的心思,慷慨激昂,也激发倍于往日的血性与凶悍杀心。当下就如一只重锺,只用一炷香的时间,就将东城外一座敌营攻破,顿时吸引两支千余人敌军骑援从左右驰来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