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用高宗庭、宋浮为谋主,高宗庭素为林缚所重,在淮东地位崇高。
一路南下,有些话岳冷秋不便试探唐希泰,但可以细观高宗庭的反应。
往东苑,要经过一片竹林,竹林一角有给大火烧灼的痕迹,岳冷秋与高宗庭并肩而行,问道:“我从彭泽过来,一路南下,所行见江西皆残破不堪,比江宁尤甚,三五年间,枢密院怕不能望着江西有所出。但歼江西之敌,削除江宁侧腋之威胁,最大的好处,还在是枢密院可从江西征募充足兵额——如今崇城、长山、凤离、淮阳、禁营及靖海诸军,三十万铁甲铿然、兵戈锋锐。枢密院若能从江西再补健卒二十万,胡马南渡来,国人夷然无畏也…”
“岳督高见。”高宗庭哈哈一笑,回了一话,叫岳冷秋看不出他是赞同还是敷衍。
岳冷秋的判断没有错。
燕蓟崩溃后,是林缚接受了李卓的政治遗产,包括高宗庭、唐复观、虞文澄、虞文备、耿泉山、陈定邦、楚铮等大批原东闽军系江西籍将卒加入,使得淮东在江
西有着极深厚的人脉基础。
林缚在江西的这个基础之厚,实仅次于淮东,甚至还要在经营数年之久的浙东之上。
这也是淮东从外围展开攻势,江西境内抵抗势力就此起彼伏响应的一个重要原因。
江西残破,江西六十万户民生活窘迫,嗷嗷待哺,也恰是林缚抽丁壮以补兵额的良机。
如今淮东水陆步骑诸军战卒总数没有三十万,也相差无几,与荆湖、湘潭、淮西、池州诸军相合,将有六十万之数,挡住胡马南下;倘若淮东从江西再补二十万兵额,那就无需再依仗荆湖、湘潭、淮西、池州也能挡胡马南下。
倘若荆湖、湘潭、淮西、池州诸军都无用场,但南越的半壁江山还不就是林缚一人说了算?岳冷秋这一问,试探得也够彻底的了。
林缚已入筵席相待,看着高宗庭领岳冷秋进来,站起来相迎道:“筵席简陋,望岳大人不怪本院怠慢…”林缚执掌枢密院,自然以“本院”自称。
岳冷秋还礼道:“枢密使简政爱民,岳某怎敢怨怪?”
北地的形势已经是风雨飘摇,没有时间留在豫章不停的试探,在席间,岳冷秋直接进入正题,请罪道:“悔不能严守枢密使的令谕,为形势所惑,拖延二日,致枞阳大溃,岳某有负枢密院托负,特来豫章向枢密使请罪…”
真要问罪,之前就没有那些客气,此时连装腔作势都是多余。
林缚稍作沉吟,说道:“奢贼狡敏滑脱,其逃之速,本院也是深感意外。池州军遭此大挫,军民伤亡数万之巨,本院也有愧于心,有什么资格去问责岳大人?”
“枢密使好言相慰,但某挂靴而去,心里愧悔难消。某在路上辗转思量,唯身为士卒随池州军征战荆湖,追剿叛逆,或能补罪一二,还请枢密使相允。”岳冷秋说道。
岳冷秋的要求倒没有出乎林缚的意料,除此之外,岳冷秋也别无选择。
林缚沉吟一二,说道:“淮东虽获大捷,但诸部伤亡也重,不休整不敢轻易渡江作战;池州军乍逢大创,此时渡江追剿奢家残部,会不会驱兵过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