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众远未觉醒到为国家、民族兴亡而无私献身的程度,普通军卒为田亩之赏而奋勇杀敌、抛头颅、洒热血,文武将吏也为军功、政绩而励精图治、废寝忘食,甚至无视生命威胁,但最终还绕不开论功行赏这一环。
林缚心里也清楚淮东诸人眼下热衷于废立之事所为是何,也没有指望他们一个个都能够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眼下以及新帝国缔造以后最关键的,还是要保持新帝国内部的凝聚力以及向前发展的动力,不走回到旧路上来。
既然论功行赏这一环绕不过去,那与其邑土赏爵,使淮东将臣成为依附土地而食利的新权贵阶层,成为将新帝国拉回到旧路的阻力,还不如将淮东将臣群体整个的变成支撑工矿商贸诸业发展、也本能的需要工矿商贸诸业发展、对外扩张以生厚利的新兴金融阶层,成为推动新帝国往新格局转变的动力。
当然,这里面也会存在一些很严重的问题,很可能会使新兴的功勋集团都寄生
于金融资本之上,而吸食新帝国的血肉,但至少能阻止新帝国往旧路上走。
不过历数后世的金融集团,又有几家不是给少数人控制着?只要这一步跨出去,以后即便有问题,也可以通过对外扩张来化解掉。
高宗庭说道:“周广南就在江夏,是不是经江夏时召他问策?”
“不了,他许是要去潭州去,不用他留在江夏等我,”林缚又摇头道,“淮东钱庄已经过于强大了,大而难制,这话便是在宋公面前,我也是如此说;户部不是办了一个钱庄还半死不活吗?这次真要论功行赏,应由户部钱庄来操办…”
高宗庭微微一怔,转念也明白过来此乃制衡之道。
虽说淮东钱庄此时集中了林氏、宋氏、陈氏等东阳乡党及海商集团的利益,本金总数累积高达近两千万两银,约计是此时户部岁入的两倍,已然是庞然大数,但目前林缚声望一时无两,淮东钱庄也可以说是林缚一手缔造,还谈不上难以约束。
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也恰恰是林缚此时声望无人能及,故而能够力排众议再兴一家钱庄来跟淮东钱庄相互制衡——淮东钱庄背后的东阳乡党、海商集团的利益代表,甚至宋氏的代表宋浮,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对声音。
而再立的钱庄背后,将站着淮东整个功勋集团,将来自然也就有能力与淮东钱庄分庭抗礼、相互制衡,不叫淮东钱庄一家独大。
高宗庭觉得此策甚好,但也说不好,总不能叫宋浮等人认为这是他出的歪点子。
高宗庭知道宋浮等人对林缚无可奈何,但要是挤兑起他来,还是会有手段的,所幸这时还有宋浮之女在场,不然还真说不清楚。
高宗庭退出来,自然是找宋浮、曹子昂、孙敬堂三人商议此事。